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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牙膏,徐卿州也只是說沒關(guān)系,用他的就行。徐卿州還說,屋子里的東西他都可以用,讓他不要拘束。躺在床上借窗外的月光看著徐卿州安靜的睡顏,阮陽忍不住心想:徐先生一定也是一個善良的人。早上醒來的時候,阮陽整個人是縮在徐卿州懷里的,對上徐卿州的眼睛,他的臉?biāo)查g就紅了,都不顧上慢慢說了,慌慌張張地跳下床一個勁兒結(jié)巴:“對對對不不起,我我我我沒沒注意……”徐卿州顯然沒在意,坐起來后目光在阮陽紅紅的耳尖上停留了良久,很輕地笑了一下:“沒關(guān)系,怕冷?”他聲音不大,像是一冽清泉,順著耳蝸流入,涼涼的,阮陽很快冷靜下來,沉默地點了點頭。“我讓他們給你準(zhǔn)備一床厚點兒的被子?!毙烨渲菡f著,掀開被子,用手撐著身體要往輪椅上坐。輪椅滑了一下,徐卿州及時拉住了。阮陽猶豫一瞬,走了過去。手?jǐn)v住徐卿州胳膊的那刻,他的心臟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合不合適,不知道徐卿州會不會很在意自己雙腿的不便,會不會討厭被人這樣幫助,就像他討厭別人故意學(xué)他說話一樣,被刻意放大的缺陷會讓他感覺不舒服,徐卿州呢?會生氣嗎?察覺到阮陽的動作,徐卿州抬起眼,笑著說道:“謝謝?!?/br>沒有生氣,也沒有排斥。阮陽心底松了口氣,徐卿州的體溫隔著薄薄的單衣傳到阮陽掌心,很暖。吃過早飯,阮陽的床送來了,按照徐卿州的吩咐,安置在徐卿州床的旁邊,中間隔了一道屏風(fēng),也算是有了彼此的私人空間,雖然對阮陽來說是可有可無,但對徐卿州來說,可能是聊勝于無?徐卿州每天的生活安排都很規(guī)律,做什么都是準(zhǔn)點的,阮陽很快適應(yīng)了他的生活步調(diào),和他一起窩在小院里,每天的日子按部就班過得單調(diào),但一點兒都不枯燥,除非必要,阮陽甚至連院門都不想出,他覺得這樣祥和安寧的日子很舒適,就適合他這樣無趣的人。不過徐卿州并不是每天都在小院里的,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出去一趟,出門一趟通常兩三天回來,但也有一個星期才回來的情況。阮陽知道,徐卿州是火居道士,更是名氣很大的風(fēng)水大師,經(jīng)常會有人從各地專程來拜訪他,請他幫忙,但他卻不是每個都見,每個都幫的,見不見,幫不幫,取決于他手里的三枚銅錢。這天,又有人來了,徐卿州似乎并不打算見,但徐老爺子把對方帶來的東西送到了徐卿州面前。阮陽就坐在徐卿州身旁,看著他打開了盒子。盒子里裝著的是一塊男士腕表,鏡面破碎,指針還在頑強(qiáng)地走動,表帶凝著血,透露著一股濃烈的哀傷氣息。看著轉(zhuǎn)動的指針,阮陽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為什么會痛?阮陽不明白。徐卿州低頭注視著腕表久久沒有出聲,阮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注意到他拿著腕表的手在很輕地顫抖著。“說是好不容易帶回來的,”徐老爺子看了阮陽一眼,眼神中交織著意義不明的復(fù)雜情緒,“爸想了想,還是代你收下了?!?/br>徐卿州“嗯”了一聲,把表收回盒子里放在桌上,跟徐老爺子去見了來請他幫忙的人。當(dāng)天徐卿州沒有回來,腕表就這么裝在盒子里在阮陽的眼前躺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阮陽醒來的時候,徐卿州已經(jīng)回來了,他似乎一夜沒睡,正躺在床上補(bǔ)覺,桌上的盒子不見了,應(yīng)該是被他收起來了。不知道為什么,腕表的事,阮陽在意得不得了,但他不敢去問徐卿州,他心里隱隱有種莫名其妙的預(yù)感,他問了,徐卿州會哭。徐卿州身體里像是裝了個無聲的鐘,午飯飯點一到,他就醒了。阮陽把專人送來的飯菜在桌上擺好,徐卿州簡單洗漱后就過來了。往常飯桌上徐卿州會和阮陽有一句沒一句地聊,阮陽很喜歡和他聊天,他說話語氣從來都很溫和,而且不論阮陽話說得多慢,他都不會打斷,會淡笑著聽他慢慢說,和爺爺一樣。這一頓飯吃得很沉默,那塊腕表的哀傷感染力顯然不是蓋的,阮陽覺得自己嘴里嚼著的不是大米飯,是棉絮,一口口咽下去,全堵在了胸口。“我想,帶你去個地方,”徐卿州放下筷子,看著阮陽,“見一個人?!?/br>車子穿過大半個山城,盤著環(huán)山公路開到了一座墓園外。下了車,阮陽推著徐卿州按照他的指示穿過林立的墓碑,在墓園盡頭的一座墓碑前停下了。墓碑看起來挺新,應(yīng)該是剛立不久的,照片上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臉頰兩邊蓄著淺淺的酒窩,含蓄地笑著,眼神很溫柔。洛子溪。名字,也很溫柔。“他是我一起長大的摯友?!毙烨渲莅咽掷锏幕ㄝp輕地放在墓碑前,目光注視著墓碑上的照片,“是你同父異母的哥哥?!?/br>阮陽登時一愣。“阮傾山是他的外公,你母親的事當(dāng)年鬧得很大,阮老爺子心疼自己的閨女和外孫,但也心疼你這個無辜的孩子,在你母親自殺后偷偷找到你、收養(yǎng)了你,子溪知道你的存在,想要補(bǔ)償你,買了很多東西托阮老爺子送給你,卻不敢見你,他覺得,問心有愧。”徐卿州說到這里,很輕地嘆了口氣。“一年前,他作為一名戰(zhàn)地記者,死在了他國的戰(zhàn)場上,阮老爺子因為受到打擊一病不起。而那封信,是子溪寫的,在離開前?!?/br>徐卿州說的話,阮陽每一個字都聽得懂,他心里的感覺有點兒奇怪,說不清哪里怪。他不明白墓碑下的男人,這個他素未蒙面的異母哥哥為什么會覺得對自己有愧,明明他的母親和他才是不該出現(xiàn)的、破壞了對方家庭的壞人。但他心知肚明的是,不論是爺爺,還是徐卿州,都因為洛子溪才會收留他、包容他。是的,爺爺和徐卿州對阮陽好,是因為洛子溪。想到這些,阮陽有點兒難受,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洛子溪的附屬品,是被……順帶著喜歡的。可難受又能怎樣呢?阮陽沉默地看著照片上的男人。洛子溪,是在可憐他這個沒人要的弟弟吧……冰冷的墓碑上,洛子溪的笑容卻是帶著溫度的,一點一點滲到了阮陽心里,很暖,很暖……阮陽的睫毛很輕地顫了一下,糾正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不是可憐,是憐愛。從墓園回來后,徐卿州沒有再提洛子溪,阮陽也沒有多問,彼此心照不宣地把這個人藏在了心里,生活回到了往日的軌跡。徐卿州的三枚銅錢似是通曉萬事,阮陽從書里得知,這叫做六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