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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她素白的衣袖上留下一道黑黢黢的手印。(五)饒是有靈丹妙藥和真元法力,蕭夙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才總算能下地行動。向來疼愛徒弟的無為子這回大概是被他氣瘋了,直接將劍胚連他一同丟出去,隔著剛修好的道觀門怒罵道:“你厲害,你敢跟老天爺對著干,師父不如你,教不了!下山歷練去吧,我告訴你,師父沒個十年八年消不了氣,在這之前你回來一次打斷你狗腿一回!”蕭夙面對天雷都寧折不彎,如今跪在門外慫如鵪鶉,有心說幾句討好話,不惜簽下烤雞燉狗掃山頭等等條約,奈何無為子這回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毫不留情地拍出一道風(fēng)符,直接把他掀下山去。拍拍屁股上的灰,蕭夙遺憾地發(fā)現(xiàn)師父這一次實在太有骨氣,連叫花雞和燜香rou都不能讓其松口,只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事實上他也猜到師父為什么要這樣做——眼下劍形雖成,他這個劍主的體魄之力卻還不夠駕馭它,而要達成這境界必須從武道入手,這些東西卻在幽靜的深山里無法融會貫通。他要放下法術(shù),重新以武入道,鍛體煉骨,最快的辦法莫過于實戰(zhàn)。于是,蕭夙去從了軍。時值亂世,群龍無首的中天境幾乎打成了一鍋粥,蕭夙找了個軍紀相對嚴明的義軍,封了靈力修為入了行伍,從最低等的軍漢做起,。無為子曾經(jīng)教過他一些武學(xué)招式,自吹是上等武功,結(jié)果到了戰(zhàn)場上的第一天,蕭夙就被無數(shù)刀槍劍戟和嘶鳴戰(zhàn)馬教做人;第二次他學(xué)乖了,把那些花哨的套路都喂了狗,只鎖定要害,追求快準狠,這一回有所斬獲,但也被一隊人圍住,差點就交代了;第三次……蕭夙在無休止的對戰(zhàn)中錘煉自己,不知在生死邊緣走了多少個來回,每過三月還尋機會偷溜出去,解開靈力找妖魔對戰(zhàn),比起個鑄兵師,更像個武道師。日子一天天過去,他身上的殺伐之氣越來越重,聲望地位也隨著戰(zhàn)功積累高漲,早先草臺皇帝還在狗頭軍師勸說下當(dāng)他有不臣之心,后來發(fā)現(xiàn)他哪里危險就愛往哪兒沖,渾然一副嫌命長的找死相,遂認為這就是個殺星降世,一生不愛功名利祿,就喜歡砍人。他也怕這殺星把自己給砍了,眼見己方勢力已然坐大,腦子一抽就把情報泄露給敵國蠻部,打算上演一發(fā)鳥盡弓藏的戲碼,連假哭的生姜都準備好了,沒成想蕭夙一路破關(guān)殺到了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窮鄉(xiāng)僻壤,然后就不見了。蕭夙是差點被劍胚兇氣迷了心,但還沒真傻。在發(fā)現(xiàn)自己出手日漸殘忍之后,蕭夙就開始有意識地減少殺招,自然便發(fā)現(xiàn)內(nèi)息變得趨向暴虐,遂開始了修身養(yǎng)性,每天吃素念經(jīng)比和尚道士都虔誠,三不五時還去找老弱婦孺講古送糖。然而,他自己消停了,草臺皇帝和他的狗腿子們卻想得太多,昨天有死間來爬房梁,今晚就有千嬌百媚的美女被送來暖床。在房梁上那名死間不可置信如看天閹的目光下,蕭夙打開柜子找出一床棉被,把床上那位只穿肚兜的美女裹成了春卷,關(guān)切道:“臘月天冷,別著涼。”美女:“……”死間:“……”從小被當(dāng)作探子培養(yǎng)的美女當(dāng)然沒有什么羞恥心,她不可置信地扯開棉被,把蕭夙的手按在自己半裸酥胸上,幽怨道:“將軍,奴不美嗎?”蕭夙想了想自己從小到大見過的女人,最終定格在凈思那張清冷面容上,誠懇點頭:“你不丑,沒她美?!?/br>美女不死心地問道:“以將軍如今身份地位,若有心悅的美人怎會得不到?可是您身邊沒有個伺候的女人,莫非是在誆奴?”“我可不敢要她伺候。”蕭夙笑得眉眼彎彎,“她會打我的?!?/br>房梁上的死間默默給蕭大將軍加上一條附注:性喜母夜叉。蕭夙去院子里練了一夜劍,第二天就頂著草臺皇帝忌憚的目光領(lǐng)兵出征,不久便打了勝仗,再后來他就在一場埋伏中趁機脫身了。他早知道自己不會在凡人漩渦里久留,一干事宜都先行安排妥當(dāng),草臺皇帝遞上土坡,他也就順勢下了,卸去沉重鎧甲,把臉上風(fēng)塵都擦洗干凈,背起丑陋粗重的劍胚漫步在一個偏遠山村里。這是他曾經(jīng)的家鄉(xiāng),故土仍在,村子卻已經(jīng)換了一個,蕭夙走到自家原址看了眼,那里被幾間鋪子取代,看不出以前的模樣了。他有些唏噓和落寞,隨便買了點東西,在轉(zhuǎn)身離開時看到了凈思。白衣女子走在鄉(xiāng)野土路上,凡夫俗子如穿空氣般與她經(jīng)過,只有蕭夙能與她四目相對。那張臉仍是冰冷漠然的,可是在已經(jīng)物是人非的地方猝然見到一個熟人,就像在冰天雪地里點燃了一堆篝火,燒得蕭夙心里猝然一暖。他向凈思遞出一個紙包,笑嘻嘻地道:“吃糖嗎?這次是山楂的?!?/br>凈思看著他,只覺得這人二十二年的光陰都白過了,笑起來還跟當(dāng)初一樣孩子氣。這次她仍然接過了紙包,卻沒有吃,輕聲道:“無為子隕落了。”蕭夙手里的烙餅掉在了地上。(六)如今已非禁書,但傳人少之又少,內(nèi)中各有一二禁術(shù)仍不為世所容,三神劍鑄法就是其中之一。它的創(chuàng)立者曾是遠古人修,將凡身煉作神兵,堪稱當(dāng)世劍道巔峰,斬殺妖魔鬼怪無計數(shù),為世人敬畏,然而這個人最終還是被兇兵同化心智,犯下了弒神之罪。從那以后,三神劍鑄法便被列為首位禁術(shù),又兼多年來無人再能練成,它就漸漸淡出了世人視線,只有少數(shù)存在還記得。凈思與無為子認識多年,算是有些交誼,她本身修行咒法千變的,自然能看出無為子在冶鑄一道上雖有大成,到底與三神劍無緣,故而從不加以干涉,卻沒想到對方會收下一個天生武骨的弟子,更沒想到蕭夙會走上三神劍一道。她更沒有料到,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當(dāng)真能獨自完成鑄劍形,這代表他有問鼎劍道巔峰的資格,假以時日鑄成劍靈,便能人劍合一,擁有弒神之力。劍胚鑄成,天雷降下,昭告此地有奇兵現(xiàn)世,凈思身為地法師沒有強行毀去氣候未成的劍胚,但也不可能幫他們擋下諸方來力,暫且?guī)兔φ谧√鞕C拖延來犯行動已是極限。無為子對此心知肚明,謝過她后便砸下大把靈藥讓蕭夙傷勢盡快恢復(fù),隨即便尋個由頭把弟子和劍胚都踹下了山。在蕭夙離開的第二日,不速之客便陸陸續(xù)續(xù)來到破道觀,威逼利誘有之,曉以大義有之,無為子都一推四五六,打發(fā)走了耳根子軟的,便開始跟硬骨頭茬子斗法。他死守這座山,所有人都以為劍器仍在山中,此后十年攻守角力,耗盡山中積攢數(shù)代的千百兵刃,也耗盡了無為子最后的精氣神。在老道士力竭隕落之后,護山陣法終于解禁,魚貫而入的不軌之徒把山都翻了過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