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比肩，避免被命運洪流淹沒。”

琴遺音沒說話，只覺得本就發(fā)寒的身體在此刻僵冷成冰。

他太了解暮殘聲，知道這只狐貍五百年來掙扎所求為何，所謂度化或半神都不值一提，能夠選擇命運的機會卻是絕無僅有，可說是暮殘聲夢寐以求。

下一刻，暮殘聲就笑了起來：“然后，我把他氣走了，來找你私奔?！?/br>
琴遺音猛然抬起頭：“你說什么？！”

“我說，咱們私奔吧?！蹦簹埪曃兆∷氖执悼跓釟?，故作促狹地眨眨眼睛，“命運這玩意兒就跟愛情一樣，別人強加來的我都不稀罕，看上什么不妨自己去爭去奪，哪怕你個神憎天恨的家伙，我也敢把你搶走?！?/br>
火焰從冰裂的骨頭縫里竄起，仿佛頑石中開出的芳菲，燒出了一片春暖花開。

琴遺音沉默了許久，忽然用力把他推搡到墻壁上，眼中流露出掠食者的狠厲鋒芒：“大狐貍，我是不允許你后悔的。”

“我這輩子扯謊騙人不計其數(shù)，但是這句話駟馬難追?！蹦簹埪曂喟椎哪樕?，“所以，你現(xiàn)在能坦誠一些嗎，卿音？”

琴遺音臉上神色風(fēng)云變幻，他緩緩松開手：“你想知道什么？”

“非天尊說道衍神君不會踏足潛龍島，你也在被祂追殺后避入此地，這里究竟跟你們有什么聯(lián)系？道衍神君與優(yōu)曇尊又有何因果，是否與潛龍島有關(guān)？”暮殘聲瞇起眼，“你要對付道衍神君，而我想保護你，至少你要讓我知道這些?！?/br>
“……因為創(chuàng)神之局?！?/br>
就當暮殘聲以為自己不會得到回答的時候，琴遺音終于開口了。

暮殘聲下意識地復(fù)述：“創(chuàng)神之局？”

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先前在千葉牢里非天尊也曾提過，僅僅三言兩語就牽扯出“人非神裔”和“藏經(jīng)閣頂樓禁書”兩大秘辛，只是那時候琴遺音打斷了對話，不允此事深談。

“你既然是天命殺星，就該知道當年諸神隕落不僅是為虛余證道，更因神族氣數(shù)已盡，天地即將邁入新階，屬于舊時代的神明都必須湮滅，此為天意，不可逆轉(zhuǎn)。”寒意從體內(nèi)直往外冒，琴遺音緊靠著他跪坐下來，“然而天道不會趕盡殺絕，四十九位古神歸天化元，還有一位能活下來……作為替天行道的殺神，虛余當?shù)眠@一線生機，可道衍善于卜算，提前窺破天機，與承載人界的萬象玄蝸做了交易，替它托起負重使其解脫，將自身與玄羅緊密相連，是故虛余不能殺他，只能拿自己性命填了空缺?！?/br>
暮殘聲想起自己在問道臺看到的那一幕，搖頭道：“生死成敗，的確是虛余輸他一籌?！?/br>
“道衍鉆了天道的空子，可法則素不留情，祂雖然活過了殺劫，卻也不能干涉新的世界秩序生成運轉(zhuǎn)，再加上虛余把自己的劍化為北極之巔，使問道臺得以落成，道衍受此禁錮，被迫陷入沉眠。”琴遺音的眼神有些空茫，“諸神的時代逐漸遠去，成為五境四族口中虛無縹緲的傳說，由此過了很多年，除了三寶師，誰也不再相信神明的存在，道衍的意識將在漫長沉眠中逐漸消亡，直到與萬象蝸同化，變成玄羅人界的壁障?！?/br>
暮殘聲聽到這里，冒出一個念頭：“天法師奉神尊天，所以……他喚醒了道衍？”

“準確地說，他是為了自己所選擇的未來而喚醒道衍?！鼻龠z音收緊五指，他雖然憎惡常念比厭恨道衍更甚，卻也知道這是傳承于優(yōu)曇尊的極端感情，若以自身而論，常念的做法固然殘忍無情，可天法師本就不需要顧念這些東西。

三寶師是與遠古諸神同時代誕生的高等存在，卻與神明不同，他們承天地人三元而生，比神明更接近法則，可在那個時候諸神分割三界，三寶師的靈源也被祂們壓制，直到諸神隕落才逐漸化形。

按理來說，三寶師與神明的關(guān)系頗為微妙，既然神明注定消亡，他們也不該加以干涉，可是常念作為天法師，擁有預(yù)知未來、推演命運的力量，當他在北極之巔化形出世，就預(yù)見了一個極其糟糕的未來。

“常念預(yù)見了歸墟魔族突破壁障，入侵玄羅人界?！鼻龠z音低下頭，“自陰神隕落之后，歸墟群龍無首，隨著新世界運行發(fā)展，源源不斷的穢氣涌入吞邪淵，孕育出比遠古時代更加強大繁多的魔物，魔族三尊亦是在那時嶄露頭角，其中羅迦尊的魔力最強僅次于神，非天尊與優(yōu)曇尊這對雙生兄妹掌管惡欲與幻法，足以侵蝕眾生心相，若以三寶師之力或能與其相抗，但是……”

三尊能以雷霆手段統(tǒng)御歸墟，三寶師卻不能血洗異議號令玄羅，強制集中與分散共存，這是魔與道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也是玄羅面對歸墟最大的弱勢。

“那時候人族初生，靜觀尚幼，常念就與凈思帶著他丈量玄羅每一寸土地，以期看盡眾生軌跡，可他所預(yù)見的未來竟是大同小異，說明歸墟入侵之禍乃天意注定的劫數(shù)，無可避免?！鼻龠z音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不知是否冷得厲害，“在那無數(shù)條暗道中，唯一被光明籠罩的路便是……以神道凌駕于五境之上，約束四族，收攏天下勢力以抗歸墟?！?/br>
那個時代，五境四族之間紛爭不休，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做長久王者，若面對外敵必將各自為戰(zhàn)，然后被逐個擊破。在這種情況下，常念要想將玄羅勢力歸攏到一處，就必須先找到那只能夠掌控天下的手，除卻沉睡于北極之巔的道衍神君，別無他選。

暮殘聲忽然想起，自己來時與常念不歡而散前的最后一句話——

“你看到了無數(shù)種未來，可曾為其中一種傾盡全力？”

他以為常念始終是漠視者，卻沒想到天法師才是那個最初想要改變未來的存在。

“道衍的沉眠是受法則桎梏，天道不允許超越眾生的神明出現(xiàn)在不屬于祂的時代，常念要想將祂喚醒就必須讓祂被天道承認，而在新生的世界法則中，壽命短暫卻會不斷進化的人族得天獨厚，是為氣運之脈?！鼻龠z音眼中冷色盡現(xiàn)，“于是，常念策劃了創(chuàng)神局?！?/br>
要讓道衍復(fù)蘇，必先讓道衍由神化人，托庇于人族氣運方得天道認可，但是神與人的差距猶如天塹，倘若道衍當真成了生老病死的凡人，也就不可能達到常念的期望。

最重要的是，神明實力卓絕心性漠然，視眾生如螻蟻，雖有萬象蝸在，他卻只有承載世界而無護持萬靈的職責(zé)，常念必須在神人之間架構(gòu)密不可分的因果聯(lián)系，才能保證歸墟來襲時，道衍不會袖手旁觀，

琴遺音輕聲道：“創(chuàng)神之局大體分為兩步，一是讓道衍轉(zhuǎn)生為人，二是讓轉(zhuǎn)生之人重登神位，以此創(chuàng)立神道，以香火締結(jié)契約，是為神人相應(yīng)。”

欲立信仰，先定道統(tǒng)。常念趁人族未成氣候、靜觀實力尚弱，搶先將神道教義滲透到人族之中，奪得教化功德，使人族啟蒙之思、造字之文、傳說之事莫不與神明有關(guān)，“人為神之后裔”更成了一種思想傳統(tǒng)，經(jīng)過幾代傳承，神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