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云旗的死帶走了那個女子僅剩的夢，她終于接受了命運，按照父親和族人的安排入宮，曾經(jīng)在猛虎面前推開旁人的她變成了心狠手辣的周皇后，像極了權(quán)欲漩渦里的無數(shù)張猙獰面孔，就是不像她自己了。

唯一還能讓她展露笑顏的，只有容貌越來越像葉云旗的葉驚弦，她每次看到他，就會想起年少那段短暫卻幸福的時光和那個曾許諾要保護(hù)她一生一世的人。

暮殘聲想到這里，終于明白葉驚弦為何帶自己進(jìn)宮，不只是替御飛虹送信，更是讓他從阿妼口中聽到這個故事。

周皇后是周楨押上的重寶，而葉驚弦身上有她僅存的溫柔。

暮殘聲心情復(fù)雜地離開菁華宮，在宮門前等了一陣子，才看到葉驚弦走出來。

他依舊拎著那個小藥箱，腰間香囊卻不見了，換作一個白玉平安扣，絳子打得不算精巧，倒能看出用心。

暮殘聲看到那個平安扣，心里就跟打翻了佐料瓶子一樣，什么滋味都有。

“久等了，走吧?！比~驚弦走到他身邊，“好似要下雨了。”

暮殘聲看了眼天，分明是晴空萬里。

“你臉上陰云密布，看來不止要下雨，還得打雷?！比~驚弦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隨手將腰間的平安扣取下來放進(jìn)藥箱，跟他并肩而行。

兩人走的是偏僻巷道，暮殘聲五感通靈不怕被窺伺，這才道：“你去給周皇后診脈，怎么樣？”

“胎息安穩(wěn)，當(dāng)是無虞。”葉驚弦側(cè)過頭，“你不先問我，倒去關(guān)心她？”

暮殘聲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覺得周皇后會背叛自己的父親嗎？”

“不會?！比~驚弦干脆地道，“她雖然脾氣不大好，卻是恩怨分明，不管周楨曾經(jīng)做過什么，那都是生養(yǎng)她的父親，即使她心有怨恨，卻不會想看到他死無葬身之地?！?/br>
“那么……”暮殘聲凝視著他的眼睛，“你想做什么？”

“我給她開了些溫養(yǎng)身體的湯藥?！比~驚弦笑著打開了藥箱，拿出那個裝了毒水的小瓶子，里面已經(jīng)空了。

暮殘聲瞳仁驟縮！

他們已經(jīng)確定那個放出餓倀和疫毒的邪修與周楨有關(guān)，在難以抓住對方端倪的當(dāng)下，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從周皇后下手，因為只有她和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是周楨無法舍棄的棋子。

周皇后快要臨盆，周楨籌謀多年的大計即將落定，假如她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染了疫毒，他必定不惜代價也要救她，屆時他們就可以等著幕后黑手自投羅網(wǎng)。

可是……如此行徑，又與邪魔外道何異？

“你——”

“我說了，這次會幫你?！比~驚弦反問，“局勢如此，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左右這些不擇手段的事情有我?guī)湍阕?，你只需要等……?/br>
他這話沒能說完，暮殘聲的一拳擦過他的臉打進(jìn)了身后墻壁。

四目相對，葉驚弦以為暮殘聲第二拳會砸在自己臉上，可他等了半晌，暮殘聲卻緩緩放下了手。

“不打嗎？”他輕聲問道。

“我就算打得你粉身碎骨，也不能改變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蹦簹埪曂肆藘刹?，“你說的沒錯，假如事情只有兩種結(jié)果，無論是否愿意，總要做一個選擇?！?/br>
葉驚弦嘴角微翹，卻聽他繼續(xù)道：“但是，我不信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他轉(zhuǎn)身朝宮城折返，就在即將踏出這條小巷的時候，聽到身后的人笑了一聲。

“你說得對，有第三條路，比如……”葉驚弦的聲音越來越輕，“我騙了你，傻子?！?/br>
暮殘聲渾身一震，他猛地轉(zhuǎn)過頭，看到那個倚著墻壁的人影慢慢倒了下來。

周皇后的確是周楨不能舍棄的棋子，可要用她并不是只有一種辦法。

葉驚弦本來想選擇最簡單的那種，卻在拿起水瓶的時候忽然想道：那只死狐貍頑固得很，這回怕是又要跟我鬧脾氣。

罷了，既然決定這次要幫他，就……幫他到底。

作者有話說：簡而言之，就是心魔準(zhǔn)備不擇手段的時候，覺得這事兒可能又會跟大狐貍起矛盾，于是他改用了第二個可以達(dá)成目的的方法，自己把那瓶毒水給喝了，這樣不僅推動行動，還賺一波心疼，計劃通。明天無更新，我要過周末?。。。。。。。。。?！

第一百三十七章立誓

“中天境內(nèi)爆發(fā)了疫毒，截至今日，病死者已近萬人，疫毒流于水域，沿岸人畜皆受其害，凡發(fā)病者幾乎無一幸存……我想請你，出山相救?！?/br>
抱樸居內(nèi)，如水月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院落中，乍看如同滿地碎雪，淡淡的藥香縈繞不散，聞之提神靜心。

蕭傲笙負(fù)劍而立，抬眼看著坐在樹下醫(yī)書的鳳襲寒，后者隨手翻過一頁，置若罔聞。

“人間良醫(yī)或能研制藥物，可是此病發(fā)作期限極短，傳播甚快，凡俗醫(yī)者無能為力?！?/br>
“既然藥石無靈，那就是命該如此?！兵P襲寒終于開口了，他放下醫(yī)書，看向蕭傲笙，“神諭御朝皇運三百載，如今氣數(shù)將盡，三災(zāi)九難一應(yīng)現(xiàn)世，別說是疫毒爆發(fā)，就算整個中天境山崩地裂，那也在劫數(shù)之中，無關(guān)旁人?！?/br>
蕭傲笙定定地看著他：“我以為，醫(yī)者不信命?！?/br>
“我祖父不信，代價就是他自己?！兵P襲寒淡淡地道，“三元閣已經(jīng)沒有了回天圣手，這就是與天爭命的下場?！?/br>
蕭傲笙一直都知道，即便鳳襲寒曾為暮殘聲求情奔走，卻從未放下鳳云歌之事，當(dāng)年曇谷大劫烙印在每個親身經(jīng)歷的人心魂深處，永世不敢忘記。

“十年期限將滿，我很快就要回到族地同父親交接，今后他做三元閣主，而我將成鳳氏族長。”鳳襲寒站了起來，“師兄，中天境有你牽掛的人，可我的責(zé)任在于東滄。”

鳳氏已經(jīng)沒有了鳳云歌，不能再失去下任族長，尤其他們對中天境現(xiàn)在的情況心知肚明，修行者一入其間便要應(yīng)劫，誰也不知自己會不會身死道消。

蕭傲笙能為御飛虹臨危不懼，卻不能強(qiáng)求鳳襲寒拋下自己的責(zé)任卷入中天境的劫數(shù)，除非他將疫毒可能與魔族有關(guān)的消息告訴鳳襲寒，賭一把對方是否會因仇恨答應(yīng)出山，可這種做法，手段未免下作。

“……倘若我去中天境一趟，尋來病患與流毒水源，你能否研制出解救之法？”

“如果疫情區(qū)域不廣，倒可一試?！兵P襲寒搖了搖頭，“如你所言，中天境內(nèi)大范圍爆發(fā)這種疫毒，單以藥物不能救得眾人?！?/br>
“能救一個便是一個?！笔挵馏铣谅暤溃拔疫@就動身前往中天境，多謝你?！?/br>
“蕭閣主！”

就在蕭傲笙即將踏出抱樸居的時候，鳳襲寒突然叫住了他：“三年前，你曾向司天閣求簽問情，簽解御飛虹與你‘情非泛泛，有緣無分’，是也不是？”

蕭傲笙腳步頓住，道：“是?！?/br>
“既然你們注定殊途難歸，你就該揮劍斬情絲，何必為她如此？”鳳襲寒望著他的背影，“若沒有她的拖累，你必能比肩靈涯真人，成就劍道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