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錯綜復雜的思緒在腦子里亂竄，戚硯甚至逃到了無人的窗臺。

他冷靜不下來。

各種設(shè)想與恐懼蜂擁而至。

也就是說，王霽口口聲聲來炸系統(tǒng)、找主管，就是這個意思？

因為兩者的關(guān)系是互為必要條件。

十三年前，瀕臨絕望的反對者們得到一個驚天消息。

——當年存活的主導思維、那個五百分之一的存活率，竟是他們聯(lián)手送進系統(tǒng)的攜帶自毀程序。

于是，他們又燃起了希望。

派人進入考場，準備觸發(fā)程序，了解一切。

啊，真諷刺。

“那我呢？”以為完全正確的努力方向，到頭來是讓自己的愛人以身殉葬？

愈加逼近的爆炸聲中，他聽見骨節(jié)因緊握而發(fā)出脆響。

害怕。從里到外，所有的結(jié)局他都過了一遍，可還是害怕。

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人，少一根頭發(fā)他都舍不得。

陽臺的玻璃門被扣響。

“出什么事兒了，這么著急？”

有人單手推開門，倚在燈光分界處，也不知道怎么還笑得出來：“跟個被甩的小姑娘似的。”

興許是看他沒有反應，對方又道：“還是說，你懷疑我就是自毀系統(tǒng)？”

戚硯徒然轉(zhuǎn)身，控制不住地貼近，幾乎沒有思考，抬頭便咬住秦墨的下唇。

對方模糊地輕笑，接受著愛人急切的親吻。

“嗯，被我猜中了？”

什么叫猜？

事到如今，也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種可能性說得通。

“不……”戚硯瞥見自己緊抓著他的手，居然在細細打顫。

這種極為陌生的情緒，來得猛烈又洶涌。波濤伴隨著夜幕中的雨，隨時可能擊垮某處。

兩只瑟瑟的手臂，攀上面前的脖頸，又抬頭送去唇齒。

戚硯吮咬的毫無章法，只顧著用力。換氣時，竟嘗到了些腥甜。

多年來，他失去的東西太多了?？蛇@一回，拼了命也要抓住。

……

秦墨走近欄桿，就停在他身邊。手伸進裝著彈夾的包里，拿出半盒煙來。

那是王霽的煙，剛聽說主管不喜歡別人抽煙，就忙著上交了。

兩根修長的手指捏出一根煙卷，變點燃邊問：“小戚硯，誰教你抽的煙？”

滿腦子的混亂情愫，被眼前人幾個細微的動作沖淡。

“是……我爺爺?！?/br>
應該早有料到，對方在把濾嘴送到帶著傷口的唇邊，不禁勾起個笑：“嗯，那時候多大？”

“十八歲。”他答，眼神不禁抬起，趁著室內(nèi)的光線，注視著那根被咬住的煙。

這個小動作，又被人捕捉去。

“煙癮犯了？”秦墨又將煙卷捏在指尖，輕輕彈掉些尾端的灰燼。

戚硯嘗試不去看他的唇，無果，嘴上否定著：“不、沒有?！?/br>
身側(cè)人在注視下，輕輕舔舐過唇邊的傷口后，嘗試著吸了口。

又故作不經(jīng)意，眼神移到藍黑色的雨幕?！皣K，還是嗆人……”

評價完后，笑道：“抽煙學得有模有樣，喝酒怎么是個半吊子？真想以后每天晚上灌你一杯酒。”

云淡風輕的話，在戚硯腦子里放著煙花?！澳恪瓌e胡說?！?/br>
“沒胡說?！鼻啬鐭煹?，湊近些，“每到雨天，你晚上都睡不著?！?/br>
似乎在認真回憶，“但是那次，把你打暈了帶回去，你居然睡著了?！?/br>
成功被帶歪，戚硯接了句：“都說了把人打暈，還詫異？”

“嘖，根本沒使勁兒?！睂Ψ綗o奈，“看你臉色白成紙，我能舍得？”

戚硯抿嘴，遮著發(fā)紅的耳畔，絮絮說：“小時候的毛病了，其實挺矯情的?！?/br>
“嗯……有天晚上，下著特別大的雨，我爸媽說要出差一趟，讓我乖乖在家等他們。”

“十幾年，人沒等到，還落個毛病?！?/br>
忽略掉所有關(guān)于等待的形容與描述，他只能給出這樣簡單的回復。

語罷，四周倏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長鳴，緊接著多種語言循環(huán)的播報。

[鐘樓即將淪陷、鐘樓即將淪陷，請迅速撤離，請迅速撤離。]

戚硯垂下眼，最后往夜幕看了看，握住身旁人溫熱的手。

“我們一起去核心區(qū)，好不好？”

“……好?！?/br>
–

“我不同意。”王霽蹲在電梯口，眉毛馬上要豎天上去。“除非我也去。”

“怎么去，幫你辦張客串卡？以為是公交卡啊?！崩罴綕砷_口就是懟。

“你懂個屁!里面兒多危險你知道嗎？”

“是是，就你懂?！?/br>
“戚硯呢？我得見他!”

“我在?！辩姌寝k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來人微微掀起眼皮：“你說?！?/br>
眾人聞聲，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這種語氣，少見。

“沒找到那個嗎？”王霽來不及分析什么語氣，直接沖過去問?！艾F(xiàn)在還有時間，找不到我們可以幫忙一起找!”

“找不到的。”

“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不到？”他的表情有些僵，“還有半小時才交卷啊，你不是戚教授的孫子嗎…什么叫找不到？!”

爆炸聲早已停息，此刻四下寂靜。

“就是這樣，我們才打算去核心區(qū)?！逼莩幋鬼刂魄榫w，舒口氣道：“你放心，就算我們出不去，也會毀掉系統(tǒng)，大家——”

“戚硯!”

王霽抓住他的衣襟，雙眼通紅。

“喂，你這是在干嘛？放手!”華雪試圖攔在中間，卻讓人阻止。

“雪姐，讓他說?！?/br>
戚硯看著這個特意來執(zhí)行任務的人，真有些想知道，為什么事到如今要擺出一副憤懣的表情。

“我告訴過你吧，里面有多危險!我沒有開玩笑，你們不能亂來!”

“這是最好的辦法?！彼?。

“狗屁辦法!!你們能保證好好回來嗎？!”

“為什么在意，我們的死活?！?/br>
“你在說什——”

“完成任務，出系統(tǒng)，你會得到無限榮耀?！?/br>
“見鬼去吧!狗屁榮耀!老子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戚硯沒帶多少表情，看向他濕潤的眼底。

問：“秦墨嗎？”

“cao。”王霽低頭，卻看見眼下多出一雙鞋。

“手松開。”

眾人又打了個寒顫。

秦墨身后的近藤，甚至事先抓住了他的胳膊。

聞聲，王霽的動作先是慢了半拍，隨后猛地松開力道。

戚硯嘆口氣，不想再多說什么。

剛準備離開時，卻倏然停住腳步。

“啪嗒。”

是一滴水珠，實實在在落到紅地毯上。

王霽他，哭了？

“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