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1
徐瑨突然橫插一腳,還順道去司業(yè)那說明了情況,于是祁垣的號房安排就這么定了。那司業(yè)姓唐,好歹是個正六品官,竟一路笑著把徐瑨送出來,并對祁垣道:“徐瑨勤勉謹慎,躬俢禮度,可為諸生表率。你既然與他同舍,今日便由他來帶你熟悉監(jiān)中各處?!?/br>祁垣知道這司業(yè)是國子監(jiān)中僅次于祭酒的人物,主要管著約束他們,得罪不得,忙在一旁乖乖站了,唯唯稱喏。徐瑨何曾見過他這副乖巧模樣,偏過頭多看了幾眼。唐司業(yè)又按規(guī)矩訓誡道:“既有號舍安排,以后每夜務要在號宿歇,不可酣暢夜飲、燕安懈怠、脫巾解衣、喧嘩嬉笑、往來別班、談論是非……每日必須按時進餐,不可喧嘩起坐、私自逼令膳夫打飯外出……生病可于病房安養(yǎng)……”洋洋灑灑,竟然幾十條規(guī)矩,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祁垣聽得目瞪口呆。唐司業(yè)看他如此乖順,倒是印象挺好,又對徐瑨道:“這樣,你先帶他回號房放下東西。一會兒我讓學正帶他去學堂。”徐瑨應下,目送唐司業(yè)回去,這才帶著祁垣往外走,并在路上詳細地把監(jiān)規(guī)講了一遍。祁垣聽得頭昏腦漲,倒是格外記住了幾條。一是在國子監(jiān)只準穿監(jiān)生服飾,不可穿常人巾服,像是徐瑨阮鴻他們在外面鮮衣怒馬,回到國子監(jiān)一樣只能戴方巾,穿玉色襕衫。二是若要外出需先領牌,每個班上只有一個牌子,由齋長管著。若是提前被別人領了,他就不能出去了,需要排到第二天。三便是不可議論朝政。游驥那次所說的打死了兩個“監(jiān)生”并非虛言,國子監(jiān)的確才死了兩個監(jiān)生,卻是倆人議論朝政,被監(jiān)丞抓住后送去繩愆廳處罰。那倆監(jiān)生情緒激憤,觸柱而亡。這件事給諸位監(jiān)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坐監(jiān)之人分四種,一種是舉監(jiān),即會試不中的舉人,經(jīng)過翰林院出題考試,表現(xiàn)優(yōu)秀的進入國子監(jiān)。一種是貢監(jiān),即任彥和方成和這樣的,各地方送來的優(yōu)秀生員。第三種是蔭監(jiān),阮鴻便是蔭監(jiān),選拔標準是文官三品以上官員,以及勛戚公侯等人,可以經(jīng)提學官考試入監(jiān)讀書。此外還有高麗、琉球等國送來的人。第四種便是例監(jiān)了。地方官學的學生向朝廷交納錢糧,買一份入監(jiān)資格。原本本朝例監(jiān)的學生不多,但這兩年朝中多戰(zhàn)事,山東登、兗等州又逢大旱,自去年秋天便無雨,朝廷便因此重開例監(jiān),以便收些銀子上來。那倆議論朝政的監(jiān)生便是為此而罵,朝廷以山東大災之由開例監(jiān),卻又不肯解糧賑災,免去田賦,若這幾個月還不下雨,災民們便是不餓死,也要被賦稅逼死。各地捐貢的銀子經(jīng)過層層盤剝,誰知道最后又進了誰的口袋?只是那倆監(jiān)生白死一場,始終沒在朝中激起什么漣漪。而其他監(jiān)生大多數(shù)還是為了奔個好前程,只終日讀書應付科舉,巴不得離是非遠些。其他有志之人眼見著倆人如此下場,也不敢輕易摻和。徐瑨低聲叮囑:“這事已經(jīng)不許大家提起議論了,我先跟你說了,免得你從別處聽來,不知輕重,犯了忌諱?!庇值?,“如今你既是監(jiān)生,便先按監(jiān)規(guī)來處事,不可魯莽行事?!?/br>他只當祁垣年幼,又素有報國之志,廣業(yè)堂里的生員又比其他幾堂的年輕愛鬧些,因此怕他受人攛掇,也去搞什么直言進諫。實際上祁垣才不cao心這些,他連自己的事情都沒辦好呢,哪管的起別人的死活,至于朝堂之事,他更是從來不cao心這個。徐瑨苦口婆心半天,祁垣卻只問:“那我可以天天領牌外出嗎?”徐瑨不禁一愣。“天黑之前便要回來?!毙飕挼?,“你天天惦記出去干什么?”祁垣道:“當然是有正事要干,我本來想好好跟教官商量,不行就出監(jiān)的呢,你怎么不幫我說話?”這人剛剛還乖順的不得了,這會兒眼睛一瞪,竟還埋怨起人了。徐瑨只當自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淡淡看他一眼,道:“監(jiān)中每日早晚有升堂儀式,無論寒暑,皆是卯時點名。你從最南邊過來,寅時便要起。你做得到?”祁垣愣了一下,他倒是忘了這個,讓他寅時起怎么可能!但徐瑨這樣,他又覺得很沒面子,自己小聲嘀咕:“你怎么知道我起不來?”想要爭辯一下,又怕以后徐瑨天天寅時喊自己起床,只得訕訕地閉嘴了。國子監(jiān)的號房總共五百多間,普通的三個學堂都是兩人一間,率性堂的人少,待遇也好,都是單人居住。徐瑨帶著祁垣往率性堂的地方走,路上偶遇的工役或監(jiān)生紛紛駐足回看,一臉艷羨。祁垣也不跟人解釋,跟在后面大搖大擺,順道溜達著看看。號房是一間不大的屋子,里面東西兩側各放置一床一桌一椅,祁垣把領來的東西胡亂堆到床上,笨手笨腳地開始鋪被褥。還沒等收拾好,就聽外面有人找,卻是負責他們學堂的孫學正。孫學正長的白白胖胖,寬額大臉,見他年紀這么小,笑著提醒他:“被褥晚一些再收拾,現(xiàn)在速速換上衣服,我?guī)闳W堂?!?/br>祁垣忙應了聲,穿上才領的監(jiān)生巾服,匆匆跟著他往外走。六堂房舍就在二進院的地方,以辟雍泮池為界,廣業(yè)、正義、修道三堂在西側,另三堂在東側。祁垣走來走去,快暈了,等進到學堂往里一看,這才陡然精神起來。學堂里的坐在窗邊東瞧西望的,除了阮鴻還能是誰。碰上個熟人,好歹心里踏實了一些。阮鴻朝祁垣擠眉弄眼,祁垣也探頭,朝他咧嘴直笑。今天并沒有助教講課,大家都在背書,阮鴻前面有倆空座,孫學正先安排了沒放書本的那個給祁垣,又指了門口的一位歲數(shù)大的給他講解聽課禮儀,這才離去。祁垣站在眾人前面本來束手束腳的挺不好意思,琢磨著要不要跟大家打個招呼,拜拜碼頭,結果孫學正前腳一走,就見學堂里“哄”地爆發(fā)出一陣哄笑。祁垣被唬了一跳,茫然地往后看,卻見七八個人把書本一扔,飛速聚攏到了阮鴻旁邊,吆喝著“開局”。祁垣:“……”敢情這幫人正在玩耍,坐在門口那位長者給他們望風,學正一來他們便各回各座,假裝讀書。學正一走,就原形畢露,要么玩耍要么睡覺,還有捧著小鏡子顧影自憐的。這架勢倒是跟他們家的學堂差不多了。祁垣只覺無比親切。倒也不覺得被人冷落,趕緊笑嘻嘻地去空座上坐了。阮鴻卻從那幫人群里鉆出來,坐到他前面的位置上,一臉激動地沖他道:“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