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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兩條圍巾和一雙手套,“還有這個?!?/br>兩人換好衣服,陳落穿得格外厚,一搖一晃像個高堅果,陳初穿得少一些,顯出修長的身段。手執(zhí)除雪工具打開超市的玻璃門,積雪凍得結實,不像上一次散落垮塌,直愣愣地矗立原地。陳落揮起鐵鍬捅進雪里,和陳初一起用力掏出一個洞。隱隱約約的,他聽見趙子慶的聲音:“陳老板!”“哎!”陳落應道,“這里。”陳落個子高,在一米七的積雪里露出腦袋,趙子慶沒那么高,他跳起來:“我在這?!?/br>“今天夠冷的?!标惵湔f,“小嘉上學了嗎?”“沒呢,一個月沒去學校了?!壁w子慶說,“今天零下四十度,小嘉在家上網課,抱怨說眼睛都要看瞎了。”“怪不容易的?!标惵湔f,“你家有存糧嗎?要不要我給你拿點?”“好啊,我們吃了一個月干果。”趙子慶說,“吃得夠夠的?!彼饋砜吹疥惓?,“這位是?”“我弟弟?!标惵湔f,“豆豆在家睡覺呢?!?/br>“以前沒見過?!壁w子慶說,“你家兩個大男人,肯定要吃不少東西,我店里還有存貨,跟你換換。”“太客氣了。”陳落說,“我們倆夠吃。”“這個時候給錢你也用不上,鄰居這么些年,我不能占你便宜?!壁w子慶說,“哎?你那邊雪怎么那么???”陳落笑著說:“我上個星期開門營業(yè)來著,李勝利來我店里買東西,應該是他們挖的。”“這樣,老張呢,你見他了嗎?”趙子慶問。陳落搖頭:“沒有,我想去他那看看,可惜沒辦法過去。”“好了,堆在這里就行,等會兒有車過來推走。”趙子慶把雪堆在馬路上,“幸虧新疆地方大,把雪堆到戈壁灘上就好,等氣候暖和化雪了,說不定新疆能變成糧倉?!?/br>陳落樂了:“你這么說還挺像個好事?!?/br>“苦中作樂唄,總不能坐地上哭吧。”趙子慶說,“我把老張門口清一下。”“我們幫你?!标惵湔f,“我看南方受災挺重的?!?/br>“是啊,凍死好多人,他們沒有暖氣,也不會常備冬衣,海南都降到十度了。我表弟在廣州,給我打電話說想要一床棉被,可是大雪封城,交通都停了,我怎么給他寄啊?!壁w子慶愁眉苦臉。“會好的?!标惵湔f,“起碼雪停了。”“是啊,起碼雪停了?!壁w子慶嘆氣,低頭掃雪。三個人一直掃到下午,中途歇了個午飯時間,把三個門面門口的路清掃干凈。傍晚,市政的清雪車來了,兩臺開道,兩臺收尾,卡車跟在后面,一共六輛車,來回兩趟清理干凈六車道的馬路,重現(xiàn)街道的往日面貌。仿若這場災難沒有來過。陳初、陳落和趙子慶坐在樓梯上看清雪車忙碌,陳落分給趙子慶一根煙,自己點燃一根,夾在指間:“我弟弟話少?!?/br>“看出來了?!壁w子慶抽了一口煙,享受得瞇起眼睛,“我看新聞,說是太陽活動帶來的,你覺得這事什么時候能完?”“不知道?!标惵浜舫鲆豢跓煔?,“我只有那么點存貨,勉強撐到過年?!?/br>“那你還賣東西給他們?”趙子慶問,“難道不該留給自己嗎?”“你說得對,但我不想,大家都是鄰居,互幫互助應該的?!标惵湔f,“一個人活下去有什么意思?!?/br>“是啊。”趙子慶認同地點頭。“我比較擔心張屹,他有個在內地的媽,如果出了事……”陳落說。趙子慶接道:“老張就解脫了。”“你這么覺得?”陳落問。“是的,老張不愿意回去就是因為不想看到他媽,不想聽她念叨?!壁w子慶說,“你沒結婚,不懂男人夾在母親和媳婦之間有多難?!?/br>“很難嗎?”陳初開口,“難為什么要結婚呢?”“因為必須結婚,不結婚就沒有孩子,沒有孩子就沒有根?!壁w子慶說,他捻滅煙頭。“為什么要有根?”陳初疑惑地問。“孩子是牽掛,是風箏線?!壁w子慶說,“我們這一輩人是這么想的,你們年輕人可能不認同?!?/br>“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結不結婚有什么關系呢?我沒結婚咱倆不照樣是朋友?”陳落說,“找個喜歡的人最重要?!?/br>“確實?!壁w子慶深以為然。陳初傾身湊過來,低聲在陳落耳邊問:“什么是喜歡的人?”被呼出的熱氣搞出一身雞皮疙瘩的陳老板往后仰了仰,問趙子慶:“趙老板覺得什么是愛情?”“哈哈哈哈你讓我重溫青春呢?”趙子慶笑起來,皺紋堆疊眼角,“我記得我第一次見玲玲的時候,她穿著一條白裙子,裙子邊緣一圈紅色的圓點,蹲在花叢里擺姿勢拍照?!卞X玲玲是他的妻子,街坊間傳言說錢玲玲生下趙嘉和別人跑了?!拔艺f她把花踩壞了,她罵我多管閑事,趕過來的保安把她訓哭了。我哪見過女孩子哭,買了一根冰棍給她。那時候一根冰棍幾分錢,她高興地夸我是個好人,真是個愛憎分明的女孩子。”“是啊?!标惵涓胶停肫鹂综孪?,胸膛升起一股煩躁。陳初看著趙子慶,他的眼瞳極其澄澈,像兩汪靜潭,倒映出趙子慶懷念的表情。“可惜她離開你了?!标惵湔f。趙子慶笑了一下:“可惜?!?/br>陳落莫名覺得趙子慶的笑容不對勁,陳初看向路口的清雪車:“他們?yōu)槭裁赐O聛砹???/br>“嗯?”陳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路口的清雪車停下,工人師傅圍成一圈。“出事了?”趙子慶問。“可能?!标惵湔酒饋恚靶侣務f異?,F(xiàn)象,不知道是什么?!?/br>“我們去看看?!壁w子慶說。一行三人朝路口走去,陳落瞥見一抹鮮紅:“有血?!?/br>圍觀的工人們突然集體發(fā)出一聲驚呼,迅速散開,陳落看清楚了人群中間的東西——一截活動的手臂,蠕動著往前爬。“這什么東西!”趙子慶嚇得叫出聲。“怪物,快跑!”一個工人大喊,“它會動,它會動!”陳落同樣被嚇到了,他問身邊的工人:“你們之前見過這種東西嗎?”“見過一個坐起來的死人。”工人邊說邊往后退,“它是活的!”陳初隨手拾起一個布袋蓋住斷手,手臂不動彈了。“是光?”陳落猜測,“太陽活動導致的?!?/br>“那里……”趙子慶指向雪堆里,“可能有個人,你們把他的手臂砍下來了。”一個工人鼓足勇氣往前挪動幾步,拿起鐵鍬:“警察一會兒就到。”“不是光?!闭驹谶h處的一個工人篤定地說,“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