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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扶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李青山做了皇帝,一眾武將那是揚(yáng)眉吐氣,底氣足了，腰桿子就挺得直,嗓門兒都要大上幾個度。

反觀文官們，當(dāng)初站錯了隊,如今雖繼續(xù)茍在朝堂上，終究比不得蔡權(quán)還在時的光景,若非有唐瑜坐鎮(zhèn),并時有照拂，文官們恐怕會更加灰頭土臉,他也因此在滿朝文官心目中站穩(wěn)了腳跟。

站在唐瑜的立場上，與這些文官雖也有過齟齬，可那與南晉皇室及世家的滅門大仇又有不同，這畢竟是內(nèi)部矛盾，該調(diào)和時自當(dāng)調(diào)和，畢竟往后仍要同朝為官，他在這些事情上，熟敵熟友分得異常清明。

李青山又有不同,文臣武將如今都是他的臣子，可他性情使然,就是不愛與開口就文縐縐曲里拐彎的人說話，與武將就不同，大口喝酒大塊吃rou,嬉笑怒罵不知道多自在。

如今身份不同，雖也收斂了一些，與武將搭話的頻率還是比文臣高了許多。

葉蕭本就長袖善舞，在這樣的場合游刃有余，他作為南晉來使的身份，文臣屬性更多，本身又是征戰(zhàn)多年的統(tǒng)帥，與武將也有話可說。

但礙于分屬兩國，又不可能真去說那些掏心窩子的話，只能在迎來送往間做足表面功夫，這番場景，還真就應(yīng)了那句話，“觥籌交錯盡虛佞，推杯換盞無真衷”！

這一程酒水也灌了不少，因席上菜色還是大魚大rou偏多，他并沒有吃下多少。

到了夜間，眾人皆是醺醺然，有些武將喝得高了，甚至當(dāng)眾撒起了酒瘋，文臣比之先前的拘謹(jǐn)，此時也放開許多，心里憋悶得狠了，甚至還與左右近旁的同僚大倒苦水。

葉蕭臉色已然泛起酡紅，胃里沒多少食物墊底，幾乎全是酒水，此時整個人已經(jīng)半醉，這倒不算什么，更糟糕的是他一直保持著挺直腰背的盤坐姿勢，整個人異常地疲憊，腰背間的酸疼比大典時更甚。

趁著無人注意的間隙，他終究忍受不住，掩在廣袖中的手悄悄移到身側(cè)，偷偷地捏了捏腰間，但這也只是杯水車薪，頂不了多大用處。

朝臣們無人注意，坐在他左后方的李青山偶然間瞥過來一眼，卻正好將他的小動作瞧個正著。

李青山此時也已喝得面頰發(fā)紅，醉意朦朧，但見到葉蕭的這個動作，腦子里斷片一瞬，遂即便想起他腰傷未愈，肚子里還懷著自己兒子，立刻就心疼上了。

放下手里的酒杯，他晃了晃有些眩暈的腦袋，側(cè)頭問近旁伺候的內(nèi)侍：“什么時辰了？”

內(nèi)侍俯下身，在他耳邊恭敬道：“回陛下，戌時四刻。”

“倒也不早了?！编啬盍诉@句話，他帶著酒意揚(yáng)聲道，“行了，今日就到此為止，眾卿各自回府?！?/br>
見文臣那兒已有人聽命退下，武將那兒依然如故，他指著那一個個爛醉如泥的大老粗，笑罵：“一個個兒的，都看看自己這臭德行，知道的說是咱們軍中將領(lǐng)，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酒館跑出來的醉鬼。都給老子滾滾滾，滾回家去！”

葉蕭聽了散席的消息，正是如釋重負(fù)，晃了晃身體便欲起身。

忽又聽得李青山那大嗓門在后頭道：“張讓你干什么吃的，還不趕緊扶著點(diǎn)葉大人?！?/br>
對于李青山這一醉酒就原形畢露的模樣，葉蕭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搖頭，胳膊上隨即有一雙手扶上來，正是今日一直在他身邊伺候的張讓。

葉蕭自家知道自家事，現(xiàn)下并不是逞強(qiáng)的時候，便當(dāng)真借著張讓的力道勉強(qiáng)站起身來，盤坐得久了，驟然站起，雙腿一陣酸麻，在原地站了會兒，才緩過來一些。

他下意識地去找李青山的身影，卻見李青山此時也已站起身，幾步走過來，微微傾身，在他耳邊問道：“今夜歇在宮里？”

葉蕭想著自己本也打算將前事與李青山說清楚，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好?！?/br>
復(fù)又望向殿中，恰巧與唐瑜望過來的視線撞個正著，他注意到唐瑜先還往這邊走了一步，隨后卻一轉(zhuǎn)身，與近旁的文官搭了幾句話，一道往殿外而去。

他又轉(zhuǎn)回頭看了眼李青山，這人仍是無知無覺的模樣，甚至還在催促他：“愣著做什么，走啊。”

隨后兩人便一同離開延壽殿，返回章臺殿。

夜晚的涼風(fēng)將酒意吹散了一些，兩人并肩在前，走得不快，內(nèi)侍們不遠(yuǎn)不近地綴在后頭，眼觀鼻鼻觀心，謹(jǐn)守本分，不敢多聽多看。

經(jīng)過一座白石橋，葉蕭將雙掌搭在石欄上站定，垂眸望著倒影在水中的彎月，忽道：“當(dāng)初我接到帶兵平亂的命令時，并不情愿，父親就是在這座橋上給了我一巴掌，他說各個世家的嫡長子與其他孩子不同，弟妹們能享受家族蔽蔭，未來要繼承家主之位的嫡長子，卻是為了家族而活，代代如此，有些事情不管我是否情愿，都要去做?！边@些都是原主的親身經(jīng)歷，如今，也正是他自己的處境。

李青山站在他身邊，一時也不知用什么話去寬慰，說你做得對，與他對戰(zhàn)遭受損失的可是自己這方，說你做的不對，又是否定了他這些年來的經(jīng)歷，是以到了也只能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但是在心里，不知不覺間已對葉蕭的處境更加了解幾分。

葉蕭并沒有在此停頓太久，淡淡一句“走吧”，便與李青山繼續(xù)往章臺殿走去。

入殿便摒退了眾人，只兩人一同入內(nèi)，他們倆相處的情形，確實不能為外人道。

葉蕭今日累得狠了，直接摸到床上躺下，李青山過了會兒才爬到龍床上來，床足夠大，兩人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擠到一起。

雖知對方?jīng)]有睡著，一時卻誰也沒有說話，約莫一盞茶后，葉蕭開了口：“你一直想知道我為何不與你商量，便假意投向蔡權(quán)那邊吧?！?/br>
李青山沉默片刻，才道：“那你說說。”此事一直梗在他心頭，也確實想不明白，為何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

葉蕭緩緩將該說的說給他聽：“沒錯，我作為使臣，一直以來的目的就是要與你們的新帝談停戰(zhàn)事宜，我接到的旨意，就是促成南晉與李楚兩分天下?！?/br>
李青山靜靜地聽著，并不插話。

葉蕭繼續(xù)說道：“你我交情確實不同旁人，但我們又早有默契，要將公事與私事分開，”說到此處，他頓了一頓，“相比于蔡權(quán)，我認(rèn)為李楚的帝位最終還是會落到你頭上，蔡權(quán)爭不過你。所以我要提前謀劃，想辦法讓你承我一個天大的人情，如此，我才有籌碼與你談接下來的事情?！?/br>
對于葉蕭要與他商談兩分天下的事情，李青山心知肚明，但葉蕭這一系列的所作所為，他也是直到此時才真正厘清原委。

果然是葉云揚(y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