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去，沙啞出聲，“跟我回家。”

陣法中的青年看著秦衍，笑中帶了幾分蒼涼。

“我許三個愿望。”

他聲線清朗，語調(diào)溫柔。

“一愿愿兩界靈氣復(fù)蘇。”

“二愿蒼生向善伐惡。”

“三愿歲晏道君秦衍，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他說著，風(fēng)從門中卷席而入，他身體從下而上化作金粒，被風(fēng)卷席而去。

“師兄，”傅長陵閉上眼睛，“太上忘情，你可得道?！?/br>
傅長陵說著，整個人消失在了風(fēng)中，他的靈氣，他的氣味，甚至他的溫度，都溫柔地緩過秦衍，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別，輕輕吻過他的眉間，然后一路去往廣秀山川。

他的靈魂化作天地靈雨，他的血rou化作山川谷河。

整個世界轟隆作響，天翻地覆，一條條靈脈在兩界升騰而出。

所有人環(huán)然四顧，只有秦衍一個人，呆呆看著傅長陵坐化之處。

他一步一步朝著傅長陵坐化的地方走去，那里只剩下傅長陵的衣衫散落在地面。

而后他緩慢跪下，呆呆看著傅長陵的衣衫。

他說不出話，他哭不出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痛苦還是絕望，是忘情還是無情，他只是呆呆看著傅長陵的衣衫，感覺自己被回憶所包裹，他像是浸在了深海，不能呼吸，只有巨大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逼得他肺腑都在疼。

周遭人終于注意到他的異樣，他們都看向秦衍，秦衍顫抖著手，握住傅長陵的衣衫，然后他將這衣衫抱入懷中，張開唇來，最終卻只顫抖著叫了一聲。

“傅長陵?！?/br>
這個名字像是不能言說的咒語，他開口之后，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喃喃出聲：“傅長陵……”

眼淚落到衣衫之上，他隱約聽著那人似是在安慰，又好似就站在他身邊。

他忍不住笑起來，接著又哭起來。

哭哭笑笑交織在一起，最后化作一聲嚎啕，死死抓緊了衣衫，將衣衫壓在胸口，嚎啕出聲。

隨著他哭出聲來，他的靈力朝著四面八方瘋狂卷席。

狂風(fēng)在悟道塔中翻轉(zhuǎn)，所有人都被他這磅礴的靈力逼退出去。

“阿衍！”

謝玉清急得往漩渦中心沖去：“停下，阿衍！”

可他停不下來。

他得不了道。

因他深愛一人，他做不到放下，做不到忘情，做不到面對這個人生死還能看淡，覺得這萬物蒼生不過蜉蝣，愛而不取，恨而不傷。

他的道心徹底毀在這一瞬。

他修什么道？學(xué)什么劍？到頭來他什么都不是，甚至于還逼死了他最愛的，愛他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愛著他，傅長陵何至于此？

他會離開這里，他可以過好自己的人生，他可以自私，可以惜命，可以對所有人說一句，他人的罪過，與他無關(guān)。

可是他偏生喜歡的這個人是秦衍。是一個從業(yè)獄而來，又為云澤而生的人。

秦衍的靈力朝著山川而去，他奮力追尋著傅長陵所有的足跡，他想留下他的魂魄，想尋找他的神識。

可這山河這么大，他的靈氣四處尋找掠奪，卻都尋不回傅長陵半點蹤跡。

直到最后，他身上靈力徹底消失，他終于頹然停下，抱著傅長陵的衣衫，呆呆坐在悟道陣法中央。

謝玉清緩慢走過去，蹲下身來，沙啞開口：“阿衍……”

“他那時候本來是要同我成親的。”

秦衍喃喃：“但是我騙了他。他應(yīng)當(dāng)恨我的，可他還是護著我。”

“我不當(dāng)騙他的?！鼻匮懿恢罏楹文钸吨?，“我當(dāng)早早告訴他，其實我也本也喜歡他，只是我不知道。我該早點明白，然后我們早早在一起，早一點成親?！?/br>
“他這人就是太好了。”

秦衍聲音沙啞，話莫名多起來：“總為著別人著想。你說就算兩界滅了，又干他什么事？他距離飛升一步之遙，飛升上界，不就好了嗎？”

秦衍說著話時，江夜白從旁邊走了過來。

“晏明。”

江夜白開口出聲，秦衍身子微微一顫，江夜白看著他，許久后，他低聲道：“這是傅長陵給你的?！?/br>
秦衍聽得這話，緩慢抬起頭來，就看見空中懸浮著十卷經(jīng)書。

“這是，傳聞上古之時，有圣人悟道，天道曾降經(jīng)書于世，才讓云澤生靈萬物得生靈慧，獸人生火，建房造字，得萬物昌盛，而圣人傳道于世，才開云澤修真之途。傅長陵得此經(jīng)書，卻無能度世，你既活著，總不能看著他心愿成空?！?/br>
江夜白看著秦衍愣愣看著經(jīng)書，他猶豫了片刻，緩慢道：“而且，傅長陵既已到飛升，又得天道眷顧，云澤千百年來未有真正飛升之人，或許……又有轉(zhuǎn)機呢？”

“其實，江尊主說得也不錯?！碧K問機在一旁遲疑著開口，“若按華陽真君所說，他以自身續(xù)云澤業(yè)獄兩界靈氣，若這兩界并未將他耗盡，他或許也能回來?！?/br>
“如何能不耗盡？”

謝玉清直接詢問，江夜白抬起頭：“為善?！?/br>
“云澤業(yè)獄，三千年靈氣枯竭，竭不在靈脈本身，而在人心。業(yè)獄本就不為天道所容，而云澤從業(yè)獄抽取靈氣之后，也逐漸忘卻修道者最初修道之初心，只顧自己修行，不問百姓死活，為求飛升，不擇手段，掠奪靈氣，搶奪珍寶。哪怕面對云澤業(yè)獄之爭，云澤所為，也不過是將自己的惡行正義之名包裹，內(nèi)心之中，早失公道是非?！?/br>
“從以人煉脈，嫁禍藺塵，試圖煉化傅長陵，以族人性命逆轉(zhuǎn)天命讓傅長陵秦衍重生，再到后來建乾坤城，放棄百姓，逼傅長陵悟道……”

江夜白笑起來：“你們云澤，比我們魔修還不如。明明有劍，卻總想犧牲他人，讓他人出頭，還美名其曰，這是天命。天命就是注定好誰該死，誰不該，然后順應(yīng)天命讓一批人去死，換另一批人嗎？”

“從來沒有這樣的天命?！?/br>
“天命本就是人造，自己手中的劍，才是真正的天命?！?/br>
江夜白抬眼，看向眾人：“想要傅長陵活著，想要兩界始終存在于世，兩界必須有靈氣循環(huán)，總是以某一個人的犧牲去得到靈氣，這樣的世界，總有盡頭。”

所有人沒有說話，江夜白抬手覆在上，他感覺有一股無言的力量從這經(jīng)書上傳來。

“晏明。”江夜白突然開口，秦衍緩不過神，他聽江夜白喚他，只是艱難轉(zhuǎn)頭，看著江夜白。江夜白輕輕一笑，他抬眼看他，從自己腰上卸下自己的滄華劍。

他將劍交到秦衍身前，平靜道：“為師教養(yǎng)你十六年，而今將此劍交于你。日后，你為業(yè)獄之主，廢業(yè)獄功法，傳授大善之道?！?/br>
“師父……”

秦衍喃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