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

楊家的祖墳修在皇城不遠(yuǎn)的一座山上，風(fēng)景十分好，從山腳到半山腰，一千九百九十九臺階，全都是鑲了上好的玉石直鋪到楊家宗祠。當(dāng)初這處修好還驚動了整個皇城，楊鳳霖還為這個笑過老楊，說他這暴發(fā)戶的行徑也不怕別人笑話。

楊定州倒是很淡定，說這是他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母親的。

他母親剛嫁給楊定州的時候，正是楊家最不好的時候，楊家老家的宗祠被毀，直到他母親去世都沒進(jìn)過楊家宗祠。

楊定州曾經(jīng)說過，他楊家早年間也是名門旺戶，后來家中祖輩經(jīng)營不善只能從商謀生活。

但楊家一條千步石階上宗祠卻是當(dāng)?shù)匾蛔诩言挕?/br>
據(jù)聞早年間，想要求娶楊家姑娘，必要跪上階梯，跪拜宗祠的，不跪上去，姑娘是娶不回來的。

楊定州和楊鳳霖說起這段，楊鳳霖只當(dāng)是笑話，這么久遠(yuǎn)的事情誰知道真假，再說了那么長，跪上去，誰能做得到？

在皇城的楊家宗祠修好了以后，楊定州抱著他母親的骨灰真的三跪九叩的跪了上去。

楊鳳霖和厲染說這段的時候，剛給王玉致點完香。一轉(zhuǎn)身看見厲染站在宗祠外頭，看著下頭長長的階梯出神。

楊鳳霖兩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什么呢？”

“沒什么?！眳柸镜囊暰€停在石階上頭緩步而來的人身上。

“我在下頭等你。”

楊鳳霖點頭。

應(yīng)扶林和厲染擦著肩膀，笑了笑。

楊鳳霖靠在欄桿上，“你瘦了?！?/br>
應(yīng)扶林在他身邊停住，兩手撐著欄桿，“這幾天晚上總是夢到她，沒睡好。”

楊鳳霖從口袋里拿出煙抽了一根遞給他，應(yīng)扶林沒接，“不了?！?/br>
楊鳳霖咬在唇間，“忘了吧。”

應(yīng)扶林低著頭，笑笑，“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還要求別人做到，太殘忍了。”

楊鳳霖轉(zhuǎn)過身，看著厲染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

“jiejie活得累，是因為她在乎，在乎楊家，在乎我，在乎你。人果然不能有掛礙?！?/br>
應(yīng)扶林伸手將他嘴間的煙拿下來，“鳳霖，你累了？你在乎他，就會想著處處為他好。趙玉成現(xiàn)在還活著，你忍下來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今后，這樣的事情不會少，你還得撐下去?！?/br>
楊鳳霖原本張揚(yáng)的眉眼間滿是疲憊，“師兄，我以前是不明白jiejie的。覺得她過得太憋屈。我現(xiàn)在卻有些想通了，楊家是她的劫，而厲染是我的劫?！?/br>
應(yīng)扶林嘆了一聲，捂著額頭，“鳳霖啊……現(xiàn)在退出來，還來得急。”

走到一半的厲染突然回過頭望著他，冷風(fēng)吹著寬大的衣衫緊緊貼在他的身上，長長的石階上只有他一人，走也是長路，退也是荒涼。

他始終都是一個人。

“他讓我信他。我想陪他。”

不走過，怎么知道不能陪他到頭。

應(yīng)扶林笑了，眼角淡淡的細(xì)紋彎起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

“珊珊長大了?！?/br>
自己選的路，不管如何，都要堅定了心意走下去。

累了，就歇一歇，路上也不是我一個人，有個肩膀總能給我靠一靠。

厲染下了山，山腳下趙長松早就候著了。

“查到了，趙玉成在外頭的那個女人果然來路有問題，她是西南人。”

又是你！梁羨頤！

“那個女人怎么處置？”

厲染攤開手掌，原本散在手掌心的陽光因為烏云被掩去，掌心上斑駁的傷痕掩蓋了原本的紋路。

“這種事情不要臟了鳳霖的手?！?/br>
趙長松彎腰行禮，“明白。”

第二十四章不生

楊家，楊鳳霖給楊定州喂藥。

楊定州喝了幾口就推開了。

“這藥苦得很，我明白這是心病，自己沒想明白喝多少都沒用?！?/br>
楊鳳霖將碗放到一邊，“你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楊定州躺倒在床上，“昨晚我夢見阿致了，她對著我笑，那樣子看上去比活著的時候開心多了?！?/br>
楊鳳霖拿過一邊的布巾擦手，“那你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br>
楊定州抓著楊鳳霖的手，“那你呢，你就真的想明白了。我聽說趙玉成恢復(fù)了皇室近衛(wèi)隊隊長的官職，厲染親自向議會打的申請，你心里沒有一點不舒服？”

楊鳳霖將楊定州的手放回被子里蓋好，“你是想為厲染說話？”

楊鳳霖的神情一直淡淡的，實在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但到底自家兒子，楊定州了解，他對趙玉成的恨意是不會消減的，他之所以隱忍不發(fā)是為了厲染。

“厲染是個好孩子?！睏疃ㄖ輫@了一聲，閉上眼，左手捂著悶疼的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我一直想問你來著，那天厲染來楊家，你究竟對他說了什么？”

楊鳳霖心里的這個疑惑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心里隱隱有個猜測，厲染成王并不是他自己的本意。

“那孩子生在皇室，生下來就是尊貴的身份，可惜被親人所害半生不得安寧，他過得很苦。他已經(jīng)習(xí)慣隱藏自己的感情和情緒，不是一個隨意把真心外露的人。鳳霖啊，我沒什么好說的，有些事情你終究會明白。但有一句話我希望你能記在心上，不論厲染對你多好，他終究是皇族，是皇子，將來可能還會是王，不論與他多親近的關(guān)系，都只能是臣，這話你要記牢了。”

楊鳳霖出了楊家，楊家大門口還掛著白燈籠。楊鳳霖上了車，撩起袖子，手臂上一排梵文刺青。楊鳳霖默默拉下來，靠在車窗上，老楊的話他清楚。

他的父親是在告誡他，他與厲染的身份，就算再親密也不要逾越，他終究是皇族，將來成了王那必須是高高仰視的存在。

楊鳳霖低下頭輕笑了兩聲，八角讓他睡會，這幾天累了得好好休息。

楊鳳霖靠在八角的肩膀上，“八角，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八角想了想，“二十年了少爺?！?/br>
“厭倦了嗎？”

八角噘著嘴，“您這是哪里話，我可是要一輩子跟著您的，您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是倒在地上打滾也是不離開您的。”

楊鳳霖直起身子，將手臂上的黑紗取了下來。

八角道，“少爺，您怎么把這個取了？”

楊鳳霖將黑紗收進(jìn)口袋里，“皇宮里頭不能戴這個，忌諱！”

八角耷拉著眼，“可是七殿下說您可以帶這個?！?/br>
楊鳳霖對著八角正色道，“我與七殿下是什么關(guān)系？”

八角脫口而出，“當(dāng)然是夫妻關(guān)系，立了婚書的那種?！?/br>
楊鳳霖捏著他的鼻子，“我今天說的話你要記住了，厲染遲早要當(dāng)王，以后不管是你還是我在皇宮里頭說話做事都要小心。我和厲染與民間立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