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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將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0

分卷閱讀100

    敲定了這事便說起了西胡人。

恰此時,白仵作也將虎二四和西胡人的驗尸報告送了過來。明誠之接過來一看,心下明了,“皮下埋藥乃是禁術,這法子域外早已有了,只是咱們大夏總覺得這法子是逆天道而行,不肯一試?!?/br>
頓了頓,他又慨嘆,“原先一直說西胡是域外蠻民,你們看這行事精密周到,計算分毫不差,如今我大夏哪里及之?!?/br>
神態(tài)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有些忍不住,“明大人,如今……”

“還差一些火候?!?/br>
明誠之將那兩頁報告放在火上,躍動的火苗舔上紙頁,不消片刻,那紙就化成了一團灰。

明誠之打去手上的灰,起身站到門口。

我常見他這樣站著,門外明明是五仙縣的街道,他的眼神卻總似在看京師。

“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br>
“但我總覺得,他還在等?!?/br>
“他這個人……這世上沒人能看得透,我不能,尹川王不能,圣上更不能。”

這個他,說的自然是鳳相。

“誰都不知道這個局,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布的。”

明誠之忽然回身,看向我,“你與他下過棋嗎?”

我搖了搖頭。

鳳相這人看似平易近人,實際上交友標準高的很。明誠之一說到棋,我便又想到了鳳相院子里的白玉棋盤,世間丘壑、天下經緯,無一不在他的謀劃當中。

“他不下廢棋。從不會輕落一子,亦不會輕棄一子。所以這個西胡人,不會莫名其妙地跟了你們久,在今天才引爆自己身上的炸/藥?!?/br>
明誠之又看向外頭。

五仙縣四季如春,此刻門前有飛花穿柳、暗香浮云,他的眼波只那么一落,便又看向了別處。

“現(xiàn)在的京師,該下雪了?!?/br>
春去冬來,世間萬物都會潛藏在深雪之下,化作白茫茫不見前后的干凈。是蟄伏,是死亡,也是新生。

入了夜,各自都熄了燈,卻沒有人能睡得著。

我和衣躺著,盯著帳頂,心里總是安定不下來。

奪權篡位,不知上位者作何記,但于百姓而言,卻總是一場劫難。

丁四平在門檻上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微微抬起頭,見那頭床上的明誠之也睜著眼,如我方才一般緊緊盯著帳頂,仿佛在等什么。

過了一會兒,忽然傳來極沉悶的一聲響,緊接著,滾雷一般碾過來,一聲大過一聲。

“什么聲音?”

丁四平抬頭去看。

“好像是大獄那頭,地底下傳上來的?!?/br>
明誠之一躍而起,沖過來拉開了我的帳子,“我知道了,鳳相要等的時機在京師!他們自爆不過是個幌子。”

“你快回京師去?!?/br>
“護住京師?!?/br>
“護住大夏。”

……

黑暗中,明誠之的雙眸似亮著光。

有那么一瞬,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數(shù)種向來不會在明誠之身上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如今這些情緒成了他眼里的光,齊齊照進了我心里。

“就現(xiàn)在,回京師去?!?/br>
“這是英武軍的令牌,一刻也不要耽擱?!?/br>
“在鳳相的局里,你我皆是其中子?!?/br>
“所有的變數(shù),都要自己來爭取?!?/br>
……

第75章

“盛英十二年歲末,丹州平湖郡五仙縣王永勾結山匪,入獄待查?!?/br>
“……是夜,當中死士取機密不得,悍然自爆。”

“獄中囚匪盡亡,無一幸免?!?/br>
“翌日,監(jiān)察史明誠之奉圣旨、配圣劍,領二十金甲衛(wèi),赴節(jié)度使府。丹州鹽運司使孟非原持英武令牌,自揚州過臺州,號飛賁軍英武舊部,南上解監(jiān)察史之圍?!?/br>
“節(jié)度使各有動作,諸小國蠢蠢欲動……”

“地宮開,死士現(xiàn),丞相鳳昱廷歸順尹川王。大夏如雨中飄蓬,無可依托。”

“盛英十二年之亂,自此而始?!?/br>
……

地宮,甫一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便和死士這樣恐怖的字眼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那些在自己皮下埋炸/藥的人,原來叫做死士。

以身為引。

悍不畏死。

果然,擔得起死士這個名號。

地宮開,死士現(xiàn),如今丹州亂作一鍋,我卻似逃兵一般。

與丁四平策馬去揚州時,我便與丁四平說了此刻心中所想,“把明大人自己留在此刻的丹州,我實在太不善良了。”

“大人留著,反而叫明大人束手束腳?!?/br>
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們騎的還是普通馬,路上換過一次,這才進了揚州的地界。

“更何況,如今咱們把可用的人手都留給了明大人。”

丁四平一邊說著,一邊摸出背囊里的水壺,灌了一口,“明大人還帶了兩營令牌,大人不必擔心。”

過錦川郡時,五仙縣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

我與丁四平在郡里修整,銀錢都買了干糧,裝了鼓鼓囊囊的幾袋,分別搭在我與丁四平胸前。

“快過年了?!?/br>
錦川郡的樹上都掛了紅燈籠,丁四平仰頭看了一眼。

當初我們?yōu)橹辉诼飞线^年特意加快了腳程,不想這命中注定的事情,向來是無法改變的。

“快些走吧?!蔽曳砩像R,“不知道揚州過年時會不會封城七天,眼下還得出了邑曲郡才能把英武軍的令牌交到飛賁軍軍營里。”

一說到這里,我還是有些疑惑,“明大人怎么就能肯定英武軍是要聽他命令的?”

“和柔帝姬是云潞將軍的親外甥女,且這外甥女不久就要嫁給明大人了,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倍∷钠狡沉宋乙谎?,“孟大人,你有時候聰明,有時候卻一根筋的很。就算二皇子有不臣之心,云潞的英武軍,也還是跟自家將軍的感情最深。”

“可如今英武軍都已并入飛賁軍營中了啊。”

我還是不懂。

對于軍務上的事情,我實在是一竅不通。

“我大夏積弊,官制冗雜,干將駐京,因而兵不識將,將不識兵?!倍∷钠秸f了一句文縐縐的話,蹙眉看向我,“這是明大人向圣上呈過數(shù)次的折子,明大人真的曾是你的上司?”

出了錦川郡,越往邑曲郡行進就越覺不對。

揚州富庶之地,要過年了,百姓們本該安安穩(wěn)穩(wěn)的守在家中做魚煮鍋子吃的。如今這條路上,卻總有朝著錦川郡方向跑的人影。一開始是零零散散的幾個,往后瞧去,便聚了幾堆。

只是總沒人敢跑到錦川郡的城門前。

看著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樣子……我心中莫名浮出年少逃荒的時候,那時候我們也是這樣的,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