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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著夫人大安了,如今鬧豈不是給夫人添堵么?”我房里只有若白拿來的藥。一念思及若白,我的神思又恍惚了起來。那日我假意受寒,若白親自為我送了藥來,我感念他的心意,那藥便一直放在房里,從未動過。論理,就該是治療風(fēng)癥寒癥的藥了。便是有些對不大上,也不該吃了更愈發(fā)不好了吧。我有些訕訕,卻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夫人昨兒夜里吐了血,今早將將吃進(jìn)去小半碗白米粥,郎中剛走?!?/br>杏仁又哼了一聲,“郎中已看過了那藥的藥渣,說那藥本就是大補(bǔ)的藥,體虛之人不受補(bǔ),補(bǔ)過了虛火叢生,便更難治了。不知大人借著風(fēng)寒的名義在房里放這么幾貼補(bǔ)藥是何居心?還是白鶴與憫枝要聯(lián)合了來害夫人?大人,此事您若不查,婢子便回稟了何府,叫何大人來查!有人要謀害朝廷命官的義女與發(fā)妻,不知道這天底下竟還有沒有王法!”“杏仁!”核桃終于出聲喝道,“不過是幾貼補(bǔ)藥,如何能賴到大人身上?是查也該查白鶴與憫枝才是!”杏仁出夠了氣,“哼”了一聲摔簾子便走,我愈發(fā)覺得手足無措,坐立不安。“大人,夫人今日精神尚好,您與夫人說說話吧?!?/br>核桃將藥碗遞到我手里,推門出去,接著又仔細(xì)掩住了門。我知道她是在創(chuàng)造讓我與薛芳獨處的時機(jī),但不知為何,便是到了這步境地,我也覺得尷尬的很,不知該坐在何處。第36章“坐過來些。”薛芳往里側(cè)挪了挪身子,笑意慘然,“我如今……已是這樣了,又能對你如何呢?”這話說的我愈發(fā)慚愧,我與芳芳之間雖無什么實質(zhì)性的行為,但名義上畢竟是夫妻。況我一個大男人,每日里為了避開芳芳都東躲西藏的,實在也不像個話。于是我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順勢在床邊坐下。“喝藥吧?!?/br>我用手背試了一下藥溫,覺得尚可入口,正要舀一勺出來,芳芳卻接過藥碗,一仰脖子便喝了個干凈。“我從不是什么嬌滴滴的大家小姐?!毖Ψ悸孕诵?,有了精力,“能從福州越千里之地一人趕來京師,也能從京師去別的地方?!?/br>她頓了頓,又道,“你對我早就無心了,又何苦將我從路室接回來。只當(dāng)這世上沒有薛芳……大家小姐也好,小家碧玉也罷,如今依著你四品的官銜,略差一些的,怕也強(qiáng)我薛芳百倍……”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其實我并沒有另娶他人的想法,從來都沒有過。孟家本是逃荒到了西嶺村的外來戶,若非村中第一大戶薛家的接納與認(rèn)可,即便是個村子也很難立足。不想孟家糟了橫禍,我在一夜之間盡失雙親,又是薛家養(yǎng)了我許多年。接著又一年春天,接連幾個月的蝗災(zāi),薛芳也沒了父親。西嶺村遷了新址,一茬又一茬的年輕人闖進(jìn)了福州,決定拼出個名堂。只有我決定來京師闖一闖。不僅僅是為自己,更多的是為了薛孟兩府的榮光。年幼時共同經(jīng)歷的、彼此依賴的,最終都成長為青梅竹馬的約定,象鼻山下送別,薛芳笑著遞給我一個繡滿了“福”字的錢袋,“此去路遠(yuǎn),郎君莫要忘了西嶺村才是?!?/br>我總覺得這是個承諾,即便我什么都給不了她,惟這朝臣夫人的名分,也一定要強(qiáng)過她當(dāng)一個村姑百倍。“其實我……”“又或是你早已屬心他人么?”薛芳又笑,“是誰?可是那個若白?”女人的直覺真是準(zhǔn)的可怕,薛芳從未見過若白,只是聽下人議論幾句,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出來。我低了低頭,并未答話。“呵……你不能娶他,這府里卻也總?cè)眰€女主人。”薛芳一急又咳了幾聲,氣血翻涌,頰上生出一片薄薄的紅來,“于是你娶我,是為了掩人耳目么?這幾個丫鬟……憫枝雖心不正些,卻個個聰明,你以為你瞞得了哪個?”她轉(zhuǎn)目望向博古架,那架上擺了個竹編的籃子,上邊蓋了一層淺粉的方格布,她示意我去把那小籃子取過來。我依言拿來,她掀開那塊布,里邊有幾封信。見她闔了眼,我便又將那幾封信拿起來,下邊屬了我的名。“是你中了皇榜后寫給我的,從福州到京師,我一路都帶著?!毖Ψ甲屛依^續(xù)往下翻,幾朵花,一片葉子,都已枯了,邊緣生了焦黃,一眼看去便覺得薄而脆,毫無生命力的樣子,就如現(xiàn)在的薛芳一樣,“是你隨信寄的。”于是我想起了剛中皇榜那幾日,在棲霞館里等授職的消息,偶爾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看見京師的一葉一木都覺得新奇,總想把什么都說給千里之外的芳芳。后來呢?后來進(jìn)了奉議司,學(xué)會了與人應(yīng)酬,結(jié)交了鐘毓、劉成武等人,又對若白生起了那樣的心思,幾次展開紙便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倒擱下筆還能安慰自己是最近太忙了,沒工夫,但對芳芳的心是不曾變過的。所有的一切都明晰起來了。她從未變過,依舊是那個赤誠又單純的薛芳。我卻變了。只是我還自作多情的認(rèn)為自己從未變過,樁樁件件都是節(jié)外生枝。我總想等,等著所有的情緒自然消退,等著西嶺村來的薛芳全頭全尾的成為京師的孟夫人,我什么也不必做,只消等著。“郎君?!?/br>薛芳又笑了一聲。“許久不曾這樣叫過你了?!?/br>當(dāng)年兩家父母為我們定了親,依著福州的風(fēng)俗,我們早該成親的,只是我不想委屈了她,總想給她個名分。來了京師,京師人成親又遲些,一日日拖著,便拖到薛芳自己尋到了京師來。“白鶴他……很有些撩撥人的手段?!毖Ψ忌钗艘豢跉?,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我?guī)状坞U些將他誤認(rèn)作你……好在我如今還是清白的。”“你還記得象鼻山么?”薛芳的眼神又遠(yuǎn)了。她神色滿是懷念和眷戀,“那時的牛羊都愛往象鼻山上跑,那里的草是京師永遠(yuǎn)也比不上的青翠……薛家的墳地就在象鼻山上,郎君,我求你最后一件事,將我葬回西嶺村去,我還是薛家的女兒,這輩子就當(dāng)我從未嫁過你……”回了敞月軒,我總覺坐立不安,于是叫青衿去把紫淵和憫枝帶過來,又叫白鷺帶著杏仁去找白鶴。杏仁脾氣太大,如今薛芳剛剛好些,可容不得她在跟前說三道四的。核桃倒仔細(xì)些,留她一個人在旁服侍也夠了。不消片刻,紫淵和憫枝就跪在了我面前。青衿袖著手站在我身旁,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兩個人。紫淵是他親自買了帶進(jìn)來的,若真干出賣主背義的事情,青衿頭一個不饒他。我有些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