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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胡中澤的效率我是知道的,大約下了值他就會將修好的部分送到宮里,因為這件事是圣上親自點了頭去做的,是而每日都是親自督查蘭臺的進度。那么按著這個時間,只怕胡中澤并不曾發(fā)覺我們寫錯的地方,已然交了上去。因著心里忐忑,所以今夜便總是睡不安穩(wěn),幾次坐起來看著床幃之外,霧蒙蒙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時辰了。第二日是要去上朝會的,白鷺仔細給我穿著朝服,幾次看向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心里本就忐忑,如打了十五個吊桶般七上八下,見他這樣便愈發(fā)煩躁了,于是自他手里奪過帽冠來,親自系著,“怎么?有事要說嗎?”白鷺吞吞吐吐道,“這些日子白鶴總往迎雙閣去……不知大人可曾吩咐過?”我在心內略一算計,果然發(fā)覺每次有往迎雙閣傳話的活兒白鶴都會搶著去,“吩咐過幾次傳話?!彪m強裝著鎮(zhèn)定,但腦子里已不由自主的將白鶴一些反常的舉動都連了起來,他確實太能去迎雙閣了些,偏薛芳還就喜歡這樣伶俐又聰明的,白鶴嘴上功夫好,很像得了曾經的我的真?zhèn)鳌?/br>“大約是搭上憫枝姑娘了,白鷺瞧見過好幾次,他與憫枝姑娘在花園里說說笑笑?!?/br>白鷺又道。我提起來的心放了放,搭上憫枝正常,憫枝那樣風情萬種的樣子……隨即我被自己的念頭驚了驚,我從前一點都不曾把她往這個詞上想過,只道是薛芳的丫鬟,生的嬌嫩些,又曾是商人婢女,自然舉止不如核桃與杏仁端莊穩(wěn)重。“后院之事我雖不大管,可這些規(guī)矩你還是得告訴他?!?/br>我扣好腰帶,抬頭呼了一口氣。“你們的婚娶之事只能我與夫人做主,沒有我們點頭,私相授受,把你們發(fā)賣出府也不為過。告訴夫人,管好憫枝?!?/br>到了承慶殿正弘門外,我在文官的隊伍中排好,小心翼翼地將帽子上的飄帶撥到身后。此時胡中澤也來了,對我笑了一聲后就站在了我前面。“胡大人,昨夜那部分已經交到宮里了嗎?”我莫名有些心虛。胡中澤應道,“昨日回府時便交了。”正說著,馮建也來了,他與胡中澤站成一排,回過頭道,“聽說昨天夜里尹川王入宮待了一個時辰。”尹川王桀驁,若非萬壽節(jié)或圣上特宣,是不大經常入宮的。我的心愈發(fā)的虛了,隱隱約約總覺得尹川王入宮與我有些關系,但是又說不上來這關系明確在哪個點上。只是后脊一陣一陣的冒著冷汗,心里頭毛剌剌的,怎么也定不下來。“可知王爺入宮是為著什么事?”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不大清楚?!瘪T建看了我一眼,好奇道,“我們一向以為你與王爺不對付?!?/br>時辰到了,私下里聊著的眾人都閉了嘴,隊伍忽然就安靜下來,兩位公公在前指導,過了正弘門,我才看見另一邊的階上,明大人與鳳相兩人正慢悠悠的轉過來。朝會上說的無非是哪里的堤壩要修了、估摸著哪處今年收成不夠,得從哪處調糧過去、秋試在即,今年依然是禮部、翰林和內閣共同安排這件事情、另中秋將近,照例宮宴相關事務也要開始準備了。這些事情說了好一會兒,忽然又說之前研制出的新式武器,前段日子派了英武將軍云潞率邊軍帶新式武器從福州過海,悄悄登陸南撾,打了南撾人一個措手不及,且還將南撾的國主與公主都扣下了,不日便會班師。我竟不知朝中何時有了這樣大的動靜,我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幾位大人也在互相以眼神問詢著,可知圣上這次是下了保密的決心的。只怕除了相關的,旁人一概都絲毫不知情。靜了半晌,眾臣再無人上奏了,圣上搖了搖手,海公公便高聲唱道,“退朝——”接著圣上又道,“胡中澤,孟非原,你們兩人隨寡人過來。”第31章眾人散盡了,我們才跟著海公公往里走,胡中澤低聲問道,“不知所為何事?!?/br>想來就是那戾太子的那部分了,圣上今日臉色也不好,再加上我的直覺,十有八九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只是我不能說的太明白,只得看了胡中澤一眼,同樣低聲道,“不是好事?!?/br>“我也覺得?!焙袧牲c點頭,“我還沒被圣上私下留下來過呢?!?/br>我也沒。只是此事畢竟還是因我而起,胡中澤只能算是個被我連累了的,我也不好再說什么。過了屏風,圣上正吃了兩塊蘋果,見我與胡中澤來了,便在椅子上坐下,扔過來幾卷冊子。圣上脾氣不大好,見了幾次面,幾乎次次都扔東西。我與胡中澤分別撿起來,果然是昨日修撰的大慶部分,明確了是因為這件事,我心底竟格外意外的坦然起來了。明明白白的打我一棒子,總好過七上八下的吊著我,何況確實是我急功近利,有錯在先。“這是誰整理出來的?”圣上端起杯子,一旁的海公公連忙按住圣上的手,“圣上,太醫(yī)說了,您剛吃完蘋果不能喝茶?!?/br>“是下臣?!?/br>我低頭認錯。胡中澤看了我一眼,又恭敬對圣上道,“是鄭史官整理,孟大人校對,下臣終校?!?/br>“怎么,蘭臺書閣那么多書,就沒有一本靠譜的嗎?你們要這樣編排戾太子,可是要親自去問問戾太子愿不愿意?”圣上嗤了一聲,眼尾微微垂著,斜靠在椅背上,把玩著兩顆文玩核桃。面上來看圣上似乎并未曾動了十分的怒,只是任誰也想得到,狂風驟雨的前一刻,往往是這樣叫人難以捉摸的風平浪靜。愈是這種時候,愈要小心謹慎。“大慶距我大夏千年之久,要考據(jù)確實有些難度。”胡中澤斟酌著對答。“所以就可以胡扯嗎?”圣上又嗤了一聲。“圣上,下臣在府中藏書樓里找到一本高甲本的,確實有所出入?!蔽矣仓^皮道,“只是找見的有些遲了,再來不及修改,原想著今日散了朝會便報上來的?!?/br>胡中澤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又釋然了,想必是想起了我今日一見便問他是否已交上去的話。“我大夏只一本高甲本的,一向都收在尹川王府中?!笔ド贤疤搅颂缴碜?,“這書市面上并不流傳,你說你府上有這本,不如叫府中下人找來看看?”接著海公公便去了我府上,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已將紫淵與那本都帶了過來。紫淵跪在我身后,有些無所適從的樣子。海公公將那本打開,接著圣上翻開桌上的另一本,叫身邊的另外一位公公念一句,海公公便自我府上那本中找出相應的來跟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