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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職稱就能晉升一級,人家在為自己的前途考慮,可你呢?我不管你們以前怎么樣,現(xiàn)在該斷的就斷了吧?!?/br>“不可能,”梁嶼竭盡全力沖父親吼,“他不是這樣的人?!?/br>“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备赣H這么對他說。他離開家,一口氣沖到大街上,突然間就不知道該去哪。街頭行人腳步匆匆,馬路上車流如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唯獨他一個人茫然四顧。抱緊手里的外套,他撥下謝潮聲的號碼,千言萬語,哽在喉頭。眼睛用力睜著,不讓充盈眼眶的淚水掉落,聽著電話那頭和往常一樣的聲音,他聽不出一點離別前夕的異樣和苦楚。梁嶼低下頭,避免和過往的行人對視。最終謝潮聲給他判了死刑,他讓他別哭,別等他。他問謝潮聲,你不要我了嗎?沒等來回答,電話倉促間被掛斷,梁嶼盯著滅掉的手機屏幕,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屏幕上。他蹲下來,腦袋埋進膝蓋里,淚水全都滲進謝潮聲的外套。人來人往的街頭,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形影不離,有人形單影只。第四十七章泡沫謝潮聲走了以后,整整一個寒假梁嶼都待在家里,哪也沒去。他長時間的沉默,可以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有時候會突然停下手上的事情,發(fā)呆,看著天花板,看鏡子里的自己,或者看家里熟悉的裝潢擺設。他變得嗜睡,下午沒事做就會一直睡到晚上七八點,直到父親喊他起來吃飯。剛開始父親很擔心他,時常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但他胃口很好,每頓都能把碗里的飯吃光,飯桌上當父親對著他欲言又止時,他會給他看吃光了的空碗,然后說,我再去添點。父親給他夾菜,說慢點吃,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模樣,則兀自嘆了口氣。他們誰都沒有再提不相干的人或事,父親以為他忘記了,他也以為自己忘記了。新請來的保姆做菜很好吃,屋子也收拾得很干凈。梁嶼有時候看她在陽臺晾曬衣服,矮矮胖胖的身材,舉起撐著厚衣服的晾衣叉顯得很吃力,他會上去搭一把手。一陣風吹來,眼里進了沙,保姆讓他別揉眼睛,取了棉簽替他揩走沙粒。梁嶼站著,撫著臉龐的手掌很厚實粗糙,他覺得安心,也感到溫暖。他懷疑自己身體里住進來一個缺愛的小孩。從前他雖然怨恨父母對他不管不顧,但是從沒覺得自己可憐,更不到缺愛的地步。現(xiàn)在的他反而渴求很多很多的愛,最好能讓他忘掉那天蹲在街頭嚎啕大哭的小孩。那天在大街上情緒崩潰的人一定不是他,是他身體里的小孩在搗蛋。每天晚上他都早早地躺下,不聽歌,手機扔一邊。蓋一床厚厚的被子,被子上面還有一件厚外套,謝潮聲的外套。睡到半夜他會突然驚醒,然后起來靠坐在床頭,抱著謝潮聲的外套發(fā)呆。這晚父親輕手輕腳推門進來,看到他醒著很驚訝。他解釋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著了。其實他沒告訴父親的是,每晚他進來給自己蓋被子,他都知道,并且都醒著。不是因為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著,而是因為晚上睡不著白天才會睡那么久。今年除夕夜是他跟父親兩個人過的,保姆下午做好一大桌子菜,留給他們晚上吃。年夜飯,父親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梁嶼被允許喝一點。父子倆的話都不多,電視播放著春晚,掩蓋了碗筷碰撞的聲音。幾杯酒下肚,父親明顯喝高了,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例如昨晚給你蓋被子,棉被你給踢下床,外套倒還好好地抱著,怎么扯都不肯放手。又例如爸爸不是個迂腐的人,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兒子喜歡男的,但前提是你得找個好人。你還小,你的老師比你大那么多歲,或許他一開始接近你就動機不純。梁嶼給父親泡了杯蜂蜜水,杯子擺在他面前,將酒杯換下來?;嘏P室之前他對父親說,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一開始動機不純的人其實是我。漆黑的夜空被絢爛的煙花照亮,梁嶼站在窗邊,遠遠望著天空五彩斑斕的煙花,美得讓他久違有落淚的沖動。當晚睡不著,梁嶼摸黑爬起來,看著被他當作抱枕卷成一團的外套發(fā)呆。零點已經(jīng)過了,新的一年在他輾轉(zhuǎn)反側(cè)中到來了。他想起保姆在給他們家做大掃除時掛在嘴邊的話,新年應當有新氣象,所以舊的臟的不好的通通要丟掉。梁嶼光腳踩在地板上,他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他摁亮衛(wèi)生間的燈,洗手池里裝滿水,倒上洗衣液,伸手進去撥了撥,立馬泛起五彩的泡泡。這些天被他當被子當枕頭當抱枕的外套,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的。剛開始那幾天,還默默承受了他不少眼淚,以至于現(xiàn)在放在鼻子下面聞,總覺得嗅到眼淚咸澀的腐朽的味道。舊的臟的不好的通通要丟掉。他舍不得丟掉,只好把它清洗一遍,洗得干干凈凈的,讓洗衣液的清香覆蓋住往日留在上面的氣味。梁嶼站在洗手池前,雙手捏著袖口慢慢地揉搓。怎么洗衣服他始終學不會要領(lǐng),只能很笨拙地反復搓洗。外套被搓出來很多泡沫,隨著他的動作到處亂飛。洗手池里的水不小心濺到眼里,他用手背使勁揉眼睛。能漾開五彩泡沫的一池水,也能讓他的眼睛疼得想飆淚。他想起從前自以為領(lǐng)悟到的愛的真諦,愛是苦的,他太淺薄了,愛應該是痛的才對。開學后他們班主任換了個人,梁嶼往講臺上一看,還是老面孔,高一擔任他班主任的葉道之葉老師。葉老師簡單提了下謝潮聲去援疆的事,臺下的同學一片唉聲嘆氣,有人說謝老師不講義氣,就這么扔下他們走了,也沒有提前露點風聲。葉老師看著他們笑瞇瞇道,別說你們當學生的不知道,我這個當老師的也不知道,給我扔下這么一個爛攤子,我還得找他算賬。周圍的同學面面相覷,葉老師慢條斯理道,難道你們不知道,你們的謝老師,其實也是我的學生嗎?四周一陣嘩然,梁嶼打了個哈欠,扭頭看向窗外。外面正在舉行援疆教師歡送會,他直到今天才知道,援疆教師確實是年后由學校安排統(tǒng)一出發(fā),只不過謝潮聲申請首批出發(fā),年也不過就走了。昨晚沒睡好,梁嶼再次打了個哈欠,趴在課桌上睡著了。一連幾節(jié)課、一連好幾天他都是想睡就睡,睡醒了要么聽課要么發(fā)呆,當然還是發(fā)呆的次數(shù)比較多。也許科任老師投訴得太多,終于在某個中午,被他的班主任請去了辦公室。葉老師見他來了,也不說什么,只讓他在旁邊的空座位坐著,自己則出去打飯了。梁嶼愣愣地看著謝潮聲用過的辦公桌,桌面上的擺設和從前一樣,甚至連水杯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