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鴨蛋，換作他自己也吃不下去。

謝潮聲把自己飯盒里的排骨夾過去，又夾了幾塊紅燒魚塊，看著他道：“多多少少再吃一點(diǎn)。”

梁嶼抿了抿嘴唇，說了聲“謝謝老師”，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塊賣相頗好看的紅燒魚塊放進(jìn)嘴里。嚼了不到三秒鐘，他就捂住嘴巴吐了出來。

這邊謝潮聲也才剛皺著眉頭咽下一塊排骨，兩人對視一眼，謝潮聲難得罵了句臟話：“靠！真的太難吃了?！?/br>
梁嶼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說道：“這下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我也走?！敝x潮聲收拾了飯盒，跟著梁嶼走到食堂外面的洗碗池。剩飯剩菜桶裝得滿滿的，謝潮聲一邊倒掉剩飯剩菜，一邊嘀咕道：“你們天天就吃這些東西？”

梁嶼擰開水龍頭開始洗飯盒，謝潮聲還在竭力地卷起衣袖，梁嶼把他擱到一邊的飯盒拿到自己邊上，說道：“老師我?guī)湍阆矗阕岄_一點(diǎn)，水勢大免得被濺濕?！?/br>
“不用了，我自己來?！敝x潮聲想拿回自己的飯盒，手剛伸出去，袖子就被水龍頭亂濺的水花弄濕了。

謝潮聲思考了三秒，立即退到梁嶼身后，懇切道：“麻煩你了?！?/br>
梁嶼洗完自己的飯盒開始清洗謝潮聲的，他擠了洗潔精到飯盒里，蓋好蓋子晃動(dòng)幾下，再打開飯盒里面已經(jīng)是滿滿的白色泡沫。他用手搓著飯盒，動(dòng)作熟練，手上沾滿了泡沫。

謝潮聲才發(fā)現(xiàn)梁嶼的皮膚很白，他的手指就像凝脂白玉一般，十根手指在泡沫里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活像滑溜溜的魚兒穿梭在水里。

謝潮聲不動(dòng)聲色地退后一步，碰了碰他的肩膀，出聲提醒：“可以了，洗得太久傷手?！?/br>
梁嶼把洗好的飯盒遞給謝潮聲，他身上的校服被濺濕了一大塊。謝潮聲盯著他衣服上的那塊水漬，摸了摸鼻子，悶聲道：“抱歉?！?/br>
“沒關(guān)系，”梁嶼嘴角上揚(yáng)，露出今天以來的第一個(gè)笑容，“老師以后還吃食堂嗎？”

“吃，”謝潮聲無奈地笑了笑，“不吃食堂沒飯吃?！?/br>
梁嶼以為謝潮聲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傍晚放學(xué)時(shí)還看到拎著飯盒的謝潮聲。

謝潮聲去飯?zhí)贸燥?，順路過來教室看一眼。梁嶼背著書包走出課室門口，剛好和謝潮聲打了個(gè)照面。

“回家？”謝潮聲問。

梁嶼“嗯”了一聲，跟他揮揮手當(dāng)作告別，然后越過謝潮聲往樓梯口走去。

“梁嶼，”謝潮聲叫住了他，“要不要跟老師去吃飯？”

梁嶼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似乎認(rèn)真想了想，才開口問道：“吃什么？”

“食堂，”謝潮聲露出手里的飯卡，表情有點(diǎn)郁卒，“卡里充了錢，得用完它。”

“如果很難吃怎么辦？”

梁嶼想起食堂那些令人毫無食欲的菜色，臉上的神情很是糾結(jié)。

謝潮聲攤手：“將就著吃，如果實(shí)在很難吃，我們就出去吃。”

“那好，我們?nèi)ナ程贸??！?/br>
梁嶼眉目都舒展起來，語氣變得輕快，他看著謝潮聲，嘴角浮現(xiàn)好看的笑容。

學(xué)校食堂的飯菜依舊很難吃，謝潮聲跟梁嶼將就著吃完了。走出食堂大門的時(shí)候梁嶼說道，又解決了一頓。謝潮聲笑他，怎么把吃飯說得多困難似的。

他跟梁嶼又坐上同一輛公交車，只不過這次車廂里的空座位很多，他讓梁嶼坐去倒數(shù)第二排的空座位上，自己則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謝潮聲背靠椅背閉目養(yǎng)神，下一站到站時(shí)旁邊座位上的人走了，立馬就有人過來填補(bǔ)空位。他一直沒睜眼，他太困了，晚上回到家不太睡得著，在辦公室、公交車這種吵鬧的環(huán)境反而更有睡意。

公交車開得不太穩(wěn)，又一次急剎車，謝潮聲整個(gè)人都往前傾。睜開眼睛時(shí)手臂上傳來一道涼意，有人用冷冰冰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謝潮聲扭過頭，赫然發(fā)現(xiàn)旁邊的人是梁嶼。

“老師小心。”梁嶼說道。

“你怎么坐這來了？”

梁嶼看了看車廂里的線路示意圖，解釋道：“提前下車，去找個(gè)人?！?/br>
“你的手為什么這么冷？”謝潮聲拿起他覆在自己手臂上的左手，雙手緊緊捂住，“冷得跟冰塊一樣。”謝潮聲形容道。

梁嶼沒說話，謝潮聲的大手熱烘烘的，捂得他心里也暖融融的。

臨下車前，梁嶼告訴謝潮聲自己要下車了，謝潮聲瞅了一眼那個(gè)站名，順口問他去哪。梁嶼把地址報(bào)得清清楚楚，他是故意的，他恨不得把謝潮聲一起拽下車。

今天下午他收到了前任用陌生號碼給他發(fā)的短信，約他出來。梁嶼本來不想去，但他不想今后再這么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想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于是便答應(yīng)了。

謝潮聲回到家直接癱坐在沙發(fā)上，家里兩天沒開伙沒收拾了。他昨天換下的襯衣在洗衣機(jī)里卷了卷，洗不干凈，咖啡漬還是顯眼得很。

謝潮聲撥了梁音遲的號碼，響了一聲就被拒接了。從那天梁音遲出了家門，他再也沒有聯(lián)系上她。

沒過幾分鐘，擱在茶幾上的手機(jī)在震動(dòng)，謝潮聲以為是梁音遲打來的，沒看來電顯示就按了接聽。

聽到電話那頭是梁嶼的聲音，謝潮聲的神情瞬間黯淡了下來：“梁嶼，怎么了嗎？”

“老師……你能過來接我一下嗎？我走不動(dòng)了?！弊詈髱讉€(gè)字幾乎帶上了哭腔，謝潮聲猛地站起來，拿起鑰匙錢包就要出門。

“你在哪？”

“我在街心公園，剛才跟你說的那個(gè)，我被拉進(jìn)了公共廁所里面……”梁嶼一陣一陣的抽噎，說話的聲音又細(xì)又小，就像疼極了連說句話都很艱難。

謝潮聲擰緊眉頭，立馬沖出了家門。

梁嶼現(xiàn)在的狀況很不好，他剛才腳下打滑摔了一跤，膝蓋重重地磕到地板上，淤青了一大塊。他躲在公共廁所的一個(gè)格間里，顧不得臟，馬桶蓋掀下來直接坐在上面。門外的人還在鍥而不舍地拍門，大有他不出來就不走的架勢。

“梁嶼你出來，躲著我干什么，我又不會(huì)對你做什么?！?/br>
“你剛才打電話給誰？你叫誰來了？”

“你快出來，你答應(yīng)了好好談一談，現(xiàn)在躲起來算什么？”

梁嶼停止了抽噎，他抱著膝蓋一聲不吭，靜靜地聽門外的人截止現(xiàn)在還算心平氣和的說話聲。他知道他的耐心快要耗盡了，一旦他的耐心耗盡，臉上那層虛偽的做作的面具就會(huì)摘下來，露出原本面貌。

梁嶼微微攥緊了拳頭，他就是在等這一刻。

門外的人消停了片刻，下一秒，梁嶼的手機(jī)鈴聲突兀地響起。來電顯示“老師”兩個(gè)字，梁嶼雙手握緊手機(jī)，遲遲不按下接聽鍵，任由尖利的鈴聲催命鬼似的響個(gè)不停。

果然，門外的說話聲驟然響起，愈發(fā)氣急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