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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出柜,路子走不開了。”那就慘了,胡楊想過在電影節(jié)上拿獎風光出柜,估計回國就要風風光光進冰柜。只能在小圈子里縮著,但最緊密的圈子,居然沒人關(guān)心銀裴秋的事兒。他不能從外界獲得支持,也不能從家人那里汲取溫暖,但胡楊無法成為銀裴秋的家人——血親尚在的時候,或許其他人永遠無法輕易取締他們的位置。從那天開始銀裴秋就看到胡楊拿了個本子一直寫,晚上也不玩兒手機了,本子隨身揣著還以為是支票夾,差點兒被街上小偷摸走了。他生怕胡楊在這本子上寫什么豪言壯語,萬一得了個獎,怕不是要在臺上出柜。銀裴秋想,自己要是有三條眉毛,絕對能編出一根麻花辮兒。入圍電影節(jié)已經(jīng)是意料之外,被提名最佳外語劇情片更是意外之喜,當真正站到那個臺上,銀裴秋發(fā)現(xiàn)按捺不住表達欲的竟然是自己。聚光燈晃瞎了他的眼睛,無論眼眶里是血是淚,那一瞬間,他都期待所有的感情都能像這些液體一樣——輕易地就從身體的出口滾落出去。“人類有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東西,而我們并沒有讀心術(shù),不能夠充分了解對方所想的東西,以故愛與自由才會如此的困難?!彼站o話筒,用自己的母語述說著多年前沒有說出口的話,“我們都固執(zhí)己見,蚍蜉撼樹,可是也極度狹隘——我尚且不能說自己是一個豁達的人,因為我有執(zhí)念。我想看到更多的故事,更多的好演員,更少的悲傷和遺憾……我希望,所有人都有表達自己的機會,和敢于表達的勇氣?!?/br>“Quandotuseialmiofianco,iopossofareI’impossibile.”(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覺得我是萬能的。)胡楊雖然聽不懂,還是含著熱淚在本子上寫了一段兒。他余光瞥見肖華笑著咳出了血,而這次并沒有任何人在他的身邊遞上一張紙。共獲得5個提名,雖然只斬獲一個最佳外語劇情片,那也足夠了。八九十月幾乎全部在頒獎典禮之間度過,穿皮鞋踩慣了紅毯,才到水泥地上還覺得有點兒硬。胡楊抱著一堆東西走到那棟紅磚房前,深吸一口氣才按下門鈴:“王姨,楊阿姨在嗎?”應聲的人正是楊麗華,她看起來最多四十歲,此刻裹了個披風走出來:“你是?”“我是胡楊,是您兒子的男朋友?!?/br>“上次那個嗎?”“我估摸著他也沒帶回來過幾個吧?!?/br>“……什么事?”“能進來說嗎?”他剛進門就放下了手上沉甸甸的袋子,見楊麗華有些疑惑,胡楊連忙解釋:“這不是禮物。”楊麗華翻白眼的角度都跟銀裴秋一模一樣:“那拿來做什么?”胡楊咧嘴一笑,一件兒一件兒地往外掏。那是他第一次參加公司比賽的獎狀,水晶的是微博之夜發(fā)的獎牌。左邊兒第一個是從銀裴秋那兒偷來的威尼斯電影節(jié)獎杯,最右邊兒是自己參加first展映會取得的最佳新人男演員?;蚪鸹蜚y或透明的東西擺滿了整個玄關(guān),而胡楊從包里掏了個本子,標題寫著“關(guān)于銀裴秋”。“阿姨,你兒子早上一般八點起床,早飯喝黑咖啡不加奶,偶爾吃吐司。喜歡看哲學、美學、天體物理學、設計之類的書,體育頻道只看花樣滑冰和藝術(shù)體cao。每周五去健身4小時,拉伸比跑步做得好……他長得和我一點兒都不像,”胡楊說了一大串終于喘了口氣,他指了指自己的山根,笑著說,“他這兒很高,和您一樣?!?/br>楊麗華略有些怔忪,她蹙眉輕聲問:“你告訴我這個做什么?還有這些……會掉的,趕緊放回去?!?/br>“獎杯存在的意義不是放在那里吃灰,”就像自己皮上那塊兒紋身,“它是給別人看的證明。因為別人不知道,所以才會有評判標準這種東西吧?!?/br>胡楊站直了身體,咬了咬嘴唇說:“阿姨,我想——證明我自己能行!”“……你連高中都沒讀完?!?/br>“您也不是完全不關(guān)心他嘛?!?/br>“不生氣嗎?”“因為我不是說我能不能讀書啊,也不是說我能不能配得上他?!焙鷹盥柭柤?,“我只是說我能和他一起創(chuàng)造出有價值的東西,我能把他照顧好,我可以讓他高興……您看第四頁,我數(shù)了那個周他一共笑了多少回?!?/br>銀裴秋笑起來比煩惱的時候好看,那人應該活得灑脫,應該不顧旁人的眼光一直笑下去,可他總是寂寞且煩悶。胡楊知道自己有個優(yōu)點,他從來不高估自己:“如果我是一個屎殼郎,那我就去推糞球兒——盡力就行,不用去搬一座山?!?/br>“我知道我皮下是什么東西,知道我自己是個什么玩意兒,所以我沒什么好氣的。”他笑了笑,拍拍自己的胸口,“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表里如一,那就得說出來,讓人感覺到。哦,原來你還是愛他的,不是嗎?”“你比你想的,要好得多。”銀裴秋氣喘吁吁地推開門,他壓住自己嗓音里的哽咽,環(huán)顧地上那一堆東西,抖著手臂攬住了胡楊的肩,“媽……”“你能不能等等?”楊麗華定定地看著他,不自覺掉了兩滴淚,“等我去訂個玻璃柜……把這些東西放起來?”“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