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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禁地伸手上前觸碰其中一筆。剎那間法陣與她的指尖亮出兇悍的一小束電光,巨疼霎時叫李秋香的半條胳膊都麻木抽搐起來,她不由往后退了半步,惡毒地仰頭掃視整個法陣,“你把我判為妖邪之物又如何,還不是要由我來開啟,助紂為虐?!?/br>李秋香像是很興奮,拿另一只手搓了搓胳膊,又念一遍,“助紂為虐?!?/br>這四個字,她蒼老的嗓音卻變得像年輕女孩一般甜美清脆。法陣四角各書了一字,筆力蒼勁,連起來是不赦九天。李秋香念了一遍,自言自語道:“我要容顏不老,與天齊壽?!?/br>她自袖內(nèi)摸出一個紙包,小心翼翼地掀開,露出些灰白的細碎粉末來。李秋香把臉貼上去貪婪地吸入,她鼻子上粘著些粉末,顯得滑稽又可怖。一股強勁而陰寒的法力隨血脈涌向全身,李秋香眼里登時射出駭人的紅光。她花白而稀疏的頭發(fā)生長起來,重新染上墨一般的烏黑,皮膚往回收縮,緊繃出姣好的骨相,干癟的嘴唇再度豐滿水潤,似笑非笑。那慈眉善目的中年婦人儼然成了妖艷美婦,她手腕上翻,纖細的手指修長得好似有些畸形,只有薄薄一層皮覆蓋在骨頭上,扇骨般從小指開始折回手心活動著。李秋香滿意地舒了口氣,左手朝后虛推,殿門隨力關(guān)上,緊閉起來。幾乎正是在大門嚴絲合縫的那一刻,有個人狠狠地撲在了門上,朝內(nèi)嘶喊,“秋姨!?。 ?/br>李秋香置若罔聞,瘦若皮包骨頭的手捏出訣來,“布陣?!?/br>隨著殿門被推上,幾粒細小的金塵吹出了殿外,旋轉(zhuǎn)著飛舞在長廊上。它們飄向長廊盡頭,乘著陰風飛旋著揚上嶺上仙宮的穹頂,最終與一位薄灰色長發(fā)的俊美男人擦鬢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程顯聽回過頭,大雨中他要拔高聲音才能讓身后御劍跟著的青年聽清,“程透!停一下!”程透在師父身邊停下來,主閣高大的紅墻近在眼前,然而天有異樣,閣樓頂上聚集著旋渦狀的濃黑烏云,似要把主閣吸入天際。在這至關(guān)重要的時刻,程顯聽仍停下來端詳了徒弟須臾,他看他的少年脫胎換骨,獨當一面,忽然就又安心了,于是開口道:“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人間有患,天穹色變,怕是要發(fā)生點什么大事,緊要關(guān)頭,大家還是湊在一起安全。你回村里去找他們,叫他們自己決定是跟我們進城還是留在外山,半個時辰后你們不回來我就回去?!?/br>“那你呢!”程透在雨里大聲問。“我去阻止李秋香開啟法陣。”像是為了讓青年放心去一般,程顯聽虛空畫出一面六芒星法陣,他眼里流轉(zhuǎn)出些碎金的細碎光芒,第一次,程顯聽當著著程透的面解開了自己背后的鎮(zhèn)壓符文。程透感到他好似有什么不同了,又好似沒有,但那天塹般修為上的差距所帶來的、令人窒息般的壓迫感反倒在此時讓青年安下心來。“如果他們決定留在外山,我會立刻趕回去的。”仿佛承諾,程顯聽微垂下眼睫,沖程透道,“無論解決了沒有,我都會即刻回去。”他無可挑剔的容顏在昏暗的天際與傾盆暴雨間好似閃閃發(fā)光,瞬間令青年的心為之一顫。程透無端想起了程顯聽曾對他說過的話,他驀地伸手拽住師父的衣領(lǐng),深吸了口氣,“你記得你說過的話嗎?”程顯聽微怔,還沒細思,程透卻大聲道:“大聲喊我的名字吧!”說罷,青年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御劍朝著反方向飛去。程顯聽戀戀不舍地望了眼程透離去的身影,再度向著主閣而去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程透的話。只要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去救你。這是他對程透說過的話。法陣在嶺上仙宮里能御劍的機會不多,狂風大作時,程透才驚覺這“基本功”原來許久不練,也會有些不扎實了。雨下得太大,積水洼里映出眉眼含霜的青年御劍而過的影子,水柱順著瓦檐砸進水洼,圈圈漣漪蕩碎了水外世界轉(zhuǎn)瞬即逝的畫面。內(nèi)山鑿山而建,要出去自然不能穿山而過,需得原路折回城門。程透一路上思索著以花匠陸廂與國英的性格,他們必然還是愿意留守在知根知底的村子里,周自云如果要對他們師徒不利,發(fā)現(xiàn)兩人不在城里,最終還是要殺往七目村,到時五人聯(lián)手,在自家地盤,總也有種安心感。只是,他能就這么順利地再出城離開嗎?或者,如果花匠他們打算進城援助,又當如何?直接殺進去,還是再找展光鈺出面?保險起見,程透選擇了經(jīng)刑罰司門口回城門。他快步從劍上跳下來,跑進刑罰司,卻見展光鈺就站在前堂內(nèi),旁邊還站著許多邢官打扮的人,展光鈺一臉頹唐,邢官們也面如菜色。程透還沒來得及開口,展光鈺先迎上來問,“怎么樣了!”程透眼下沒工夫細說,只急忙道:“展師叔,待會兒我要是帶花匠他們進城,還得麻煩你!”“這好說,我和你一道去,在城門口等你們回來。”展光鈺拉著程透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我這邊也被擺了一道,邢官們說路芷正下令他們準備戒嚴后就走了,前腳剛走李夫人便來,不由分說收走了他們的腰牌!內(nèi)山這么大,暗影和藍田玉出去找二十七個人,這一來一去又耽誤了不少功夫!”大雨磅礴,兩人說話都是用喊的,程透沖著展光鈺的耳朵大吼道:“藍田玉在找莫毋庸!李秋香是周自云的人!”展光鈺大抵是已經(jīng)麻木,李秋香是周自云的人這件事并未引起慌亂,反倒是程透再度御劍時他驚呆了,喊回去說:“我不會御劍!”“那你上來!”程透沒試過同乘,但總不可能兩人跑過去,只能硬著頭皮來。展光鈺似乎看出他的頭大,跑出刑罰司,才仰頭沖程透道:“街上是不是沒人!”“下這么大雨!瘋癲了才街上有人!”程透回道。展光鈺不再說話,弓起背部,整個人化為了一只金毛長鬃、獅爪三尾的金耳猛獸,皮毛即使在陰暗無光的大雨里也油亮水滑,金色熠熠生輝,甚至避開了雨滴!正是程透曾猜測過的真身——金光犼。展光鈺、又或者說是金光犼撒開前爪,身形矯健地躍跑出去,快如閃電,轉(zhuǎn)眼便把程透甩在了身后,青年還在回味這今天怎么竟遇到動物了,趕忙御劍追上。展光鈺跑起來宛若一道悅動的電光,程透也是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