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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開始搖擺不定起來。他當然清楚自家這個何等聰明,每透露出去那么一星半點信息,被徹底揭露的風險就多了一分。可是,他是唯一一個必須隱瞞的人,也是他最親密無間的人。程顯聽權(quán)衡須臾,提煉出來絲縷可以講出的事兒,剛要開口,話輾轉(zhuǎn)了一圈又卡住嘴邊。師父后知后覺地瞇起眼,微笑道:“程透,你再給我演?!?/br>青年從善如流地一閉眼,收起眼里傷懷,絲毫沒有被戳穿后的不自在。“你到底又想干嘛?”程顯聽無奈道。程透面如止水,“你為什么不告訴我。”程顯聽看著青年,那一瞬間他既看到了他的年少,也看到了風雪催白那些發(fā)梢。他心里突然開始抽疼起來,像被人掐住了咽喉,無法呼吸。“這天下……就沒有不散的宴席?!彼椴蛔越剜痪?,閉上眼揉了揉眉心,似在阻止自己失言?!耙院竽銜赖摹R话倌?,一百年之內(nèi)。”他知道自己當然不會看到青年老去的那一幕,但若是……若是可能。他是多想與他共度余生啊。“好?!?/br>程透認真地點了點頭,“你答應(yīng)我的?!?/br>此事就此作罷,解釋終是沒有。相安無事幾天后,這日程顯聽不知怎的,非要陪程透練劍。青年本想著師父早上怕是難爬起來,誰料第二日程顯聽不但醒了,還醒得比他早。師徒倆有好陣子沒一起練劍了。程顯聽最開始有些心不在焉兒的,直到青年身姿流水,劍勢如虹支指面門時才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恍然間想起原來程透已是元神劍修了,即使兩人只是過些劍式,他也能想象出青年幻化出的那些凌厲劍光會有多么強大而美麗。莫說是嶺上仙宮,哪怕放眼九州,這也是足以使人傲視群雄的成績。一直以為師徒倆身邊強者輩出,他不知不覺就忽略了青年正在以可怕的速度追逐著他的腳步,忽略了那些他閉上眼時他付出的苦修。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總是一句輕飄飄“練劍去”或是“萬卷倉去”,就又輕飄飄帶過。最怕本就天資聰穎又比常人心堅。程顯聽手里握著劍柄,百感交集,最后匯成一笑,“罷了,無名劍法本還有幾式我沒教過,現(xiàn)在看來是不用了?!?/br>“什么意思?”程透聞言一怔,擰起眉心道。程顯聽沒答,翻掌收劍,扭身就走,邊邁開步子邊頭也不回地說:“指不定往后,我就教不了你了?!?/br>程透微訝,幾步趕上來追問道:“師父這話是什么意思?”程顯聽背著手慢條斯理地往回晃,淡淡道:“不告訴你。”走到一半,他又站住,側(cè)頭對徒弟道:“來,畫個符我看看。”青年不明所以,卻還是聽話地照做了。玄紫的符線凌空而出,他隨手畫了個避水符,最后一筆還未連完,程顯聽驀地伸手一劃,接著那筆彎彎繞繞,給改成了一個程透從沒見過的符篆。那符文在半空中閃爍幾下便隨風散去,什么都沒發(fā)生。程透問說:“這是什么?”程顯聽神神秘秘一笑,“你學會畫的第一種就是避水符,剛才那個是我照著避水符改的,能解開伽彌山的封山印?!?/br>程透睜大眼睛道:“你就畫了個那么簡單的符封山?”“怕你忘了怎么回家?!背田@聽滿不在乎,悶頭繼續(xù)往前走自己,“現(xiàn)在想來當時是我多慮。”程透把他拽回來,“再畫一遍。”程顯聽擺手道:“不用,我知道你記住了?!?/br>程透張口欲辯,又想起這是程顯聽自創(chuàng)的,不論自己如何,他總歸能記得怎么畫。日后回家,應(yīng)是也沒自己親自動手的機會。等師徒倆走回自家時,發(fā)現(xiàn)花匠居然正坐在桌前自斟自飲。村里來來往往就那幾個自己人,平時來去都不掩門,難道周自云還能跑來下毒不成?平日誰要來便也直接進門就坐,有茶便喝,倆人嚇一跳是因為花匠年后身體一直欠安,幾乎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你怎么回事???”還沒開春,風仍夾寒帶冷,程顯聽順手就把門帶上了。程透過去摸摸茶壺,果然也是冷的,索性拿真力暖了,才又松手?;ń持敝^邊打哈欠邊解釋說:“屋里悶得慌,出來走走?!?/br>程透順口問道:“陸廂和國英呢?”“卿卿我我,二人世界?!被ń成酚衅涫?,重重地嘆了口氣。“怕不是忘了我這個阿姐?!?/br>其實國英和陸廂是日日過去作陪的,最開始陸廂回到七目村時,花匠曾狐疑過,因而對他不甚友善,好在日積月累,大家也都能發(fā)現(xiàn)陸廂沒什么亂七八糟的問題?;ń炒蟮质抢硖?,絕口不提這件事,兩人也默契十足地在國英面前沒透過底,國英甚至不知曉陸廂在海面上漂泊兩年之事。程顯聽忍不住調(diào)笑道:“哦,所以你就來煩我倆???”“去你的?!被ń骋慌げ弊記_他橫完了,轉(zhuǎn)面兒說,“我來找程透的?!?/br>青年便耐著性子坐下來,“好,我陪你玩。讓我?guī)煾缸鲲埲??!?/br>花匠忙嫌棄地連連擺手,臉皺成一團道:“可歇歇吧,他毒死我怎么辦?”程顯聽立刻回嘴,“毒死你這個白眼狼!”花匠當即一拍桌子站起來還要再斗,程透看倆人都來勁兒的樣子,忙拉開兩個年齡以百往上數(shù)的人岔開話題道:“別——嬸兒,沒什么事你逗我就成了別招他去——”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花匠氣鼓鼓地坐下,程顯聽背著手在旁邊還一副挑釁的神情,程透瞥他一眼沒說話,手上給花匠又到了點茶水,“來,消消氣。”花匠滿意地喝著茶,眼睛一瞇縫想起來了什么,放下茶盞說道:“哦對了,叫你這么一提,我倒是真想起來一件正事來?!?/br>程顯聽見不再鬧了,邁開腿要自行回房。程透想來花匠那模樣也不似有什么要緊事的樣子,便隨口順著問下去說:“什么正事?”“其實來前兒我自己上內(nèi)山去溜達了一圈,在巷子里撞見了消息通,他正好要過來找你,便直接告訴了我,省得再跑一趟。”花匠不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