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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茶遞過去,這才問道:“怎么了?”程顯聽接過喝上一口,手里把玩著瓷盞,眼里陰惻惻的。他不答,反問程透說:“你都知道了些什么?”青年剛要開口,程顯聽又打斷道:“慢著,咱們現(xiàn)在也不清楚到底什么能說什么不能,你從陵宏那兒聽來什么看到什么,原封不動地告訴我就行了。”程透點頭,站在他身旁把兩人對話重復(fù)一遍,又描述了些屋里的情況。見程顯聽沉吟一聲甩下茶盞揉著眉心,就知道自家?guī)煾敢彩敲靼琢?,程顯聽現(xiàn)在渾身上下寫著煩躁兩個字,這個時候要是不順著哄著,隔一會兒他指定開始鬧事作妖。程透湊過去,推掉他粗暴地捏著眉心的那只手,自己拿指節(jié)輕輕按起來。“你和展分舵主說了什么?”“我有個想法,”程顯聽卻岔開話題,“昨天,琵琶女要我?guī)Ыo花匠的那句話。你覺不覺得這可能又是第三件事,不是計劃也不是本質(zhì),但一定跟這兩件也有關(guān)系?!?/br>程透面無表情道:“太繞了,完全無從查起?!?/br>程顯聽想想也是,言歸正傳道:“展光鈺是負責(zé)仙宮魑魅魍魎的,你覺不覺得一個仙宮里有這些東西很奇怪,能專門安排一個分舵主,說明應(yīng)該不是個小數(shù)目?!?/br>他不等程透細想,又繼續(xù)說:“還有,關(guān)于島上的具體情況,一個頗具盛名的仙宮,內(nèi)里具體的情況在外界卻全是傳聞,你不覺得這很怪嗎?”程顯聽自言自語道:“我早該意識到了?!?/br>他兩手交握,把下巴放上去?!坝袥]有可能,是因為其實從沒有人離開過這個島呢?”“師父——”程透一驚,師徒倆現(xiàn)下根本無法確定究竟哪些話能說,哪些不能,他有些怕程顯聽失言。“你放心,這個應(yīng)該能說,展光鈺原話是‘沒有人能離開這里’?!背田@聽反而失笑,瞇起眼睛?!靶♀忚K怕死得很,他敢說出來,這句話肯定是能說的。”程透挑眉,“小鈴鐺?”師徒倆重點立刻原地跑偏,程顯聽想著總得給他家徒弟點消息哄住,要不隔一段時間是要鬧的,索性直接賣了展光鈺,笑瞇瞇地說:“解鈴還問系鈴人。*”程透略作思量,立即回道:“虎?”程顯聽呵呵一笑,搖頭道:“非也非也,再去想想。”知道了展光鈺的身份,就很有可能推測出程顯聽的,程透顯然更想知道這個問題些,瞥了自家?guī)煾敢谎鄯瓡チ?。程顯聽仍坐在那兒看他,臉上的笑容卻斂去了,徒弟一眨眼就把正事拋在腦后,他這個做師父的卻忘不掉。把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稍作整理,謎底輪廓便可浮現(xiàn)水面。按時間順序,霜松的過世令身為人母的琵琶女備受打擊,夫妻倆遍尋挽回女兒的辦法,琵琶女不惜墜入魔道。藥師不救,大約指得也是不愿背道相助,夫妻就此反目——這中間缺少的一段故事,大抵正是兩人先后來到仙宮的契機。理到這里,程顯聽忽然渾身一震。不對,是藥師先決定的要去嶺上仙宮,如果他去了,按照展光鈺“沒有人能離開這里”的說法,之后他與琵琶女那場斗法又是何時發(fā)生的呢?他抿一下嘴唇,決定先略過此處。兩人到仙宮后,琵琶女仍未徹底脫離魔道,出于種種因緣,當(dāng)她道心不穩(wěn)時,陵宏——藥師也極有可能參與——做主將她鎖入萬卷倉最頂層。結(jié)合時間緊迫,他們的計劃一定是要救琵琶女的,至于怎么救……程顯聽確認以墜入魔道的狀態(tài),琵琶女是進不來嶺上仙宮的,必是在登島后再度出現(xiàn)了入魔跡象。“他們要把她送離嶺上仙宮——”“是犼吧——”師徒倆同時開口道。兩人面面相覷,程透發(fā)覺程顯聽目色陰郁,忙主動道:“什么?”程顯聽站起來,“他們要把琵琶女送離嶺上仙宮,不是百年后山門再開,而是現(xiàn)在?!?/br>程透大驚,“不是不能說出來嗎!”程顯聽異常煩躁地在屋里踱步須臾,蹙眉道:“我大概知道來龍去脈了。我……”他看向青年,焦躁驀地又遠去了。程顯聽在心底嘆一口氣,低聲道:“我可能帶你來了個,不太妙的地方?!?/br>等過半晌不見青年追問,他怔怔看著程透,后者目色平靜地回望著。程透忽然淡淡一笑,“罷了,師父這不也在呢?!?/br>這話讓人心里五味翻起,程顯聽甜苦參半。他抬手摸了摸徒弟的側(cè)臉,卻不知該說些什么。程透看他情緒不對,主動挑起話茬道:“我知道展分舵主……”差點帶出來從前總說自家?guī)煾傅哪蔷涫裁礀|西,程透連忙咽回去,“是犼,對嗎?”程顯聽勉強彎了彎嘴角,“答對了?!?/br>仿佛為了緩解沉重,他又忙不迭說:“不過我先提醒你,我跟他不是一種東西?!?/br>諸事暫且作罷,師徒倆默契地閉口不談,各自假作清閑起來。七目村其他人都去找琵琶女了,他倆也不清楚是怎么個找法,估計是幫不上忙的。程顯聽心中仍謎團重重,他始終不解不能說的理由,別的姑且不提,“計劃”即是送琵琶女離開仙宮這么一句話的事,又有何不可說。反正他現(xiàn)下算是說出來了。程顯聽情不自禁地嘖一聲,目光不知不覺落到了徒弟身上。程透,程透。他的程透。如他漫長生命里唯一的希冀,他對他所有的感情都仿佛與生俱來,自然而然。程顯聽托著腦袋,看著青年手腳麻利地整理著書架。好想摸摸他的窄腰,好想親一親他啊。半晌,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的程掌門顫抖著手給自己到了點冷茶,他鎮(zhèn)定自若地抿一口,開始在心里把各種清心咒翻來覆去地念。大抵是太過投入,程大掌門不知不覺念出了聲,青年聽見了,回過頭問道:“師父,你在說什么?”“啊?”好像心思被戳破一般,程顯聽難得窘迫,捂著眼說,“沒事,沒事!我……我背經(jīng)呢。”程透小聲嘟囔句稀罕了,轉(zhuǎn)回去繼續(xù)做自己的事。夜半三更時,倆人都躺下睡著過,花匠突如其來地砸門驚擾滿屋清夢。程顯聽揉著眼坐起來,自家徒弟卻已經(jīng)目色清明地跨過他應(yīng)門去了。程顯聽下床披衣,剛系好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