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見。”嚴鳴游開口接話，可是，在那之后，嚴鳴游再也沒有見過方敬弋，直到他們的婚禮舉行，他才在教堂發(fā)現(xiàn)，小時候那個因為一根棒棒糖就開心的方敬弋，已經(jīng)變成高傲又暴躁的方醫(yī)生了。

方敬弋抬起頭，眼睛亮亮的，抬頭看著嚴鳴游。

“現(xiàn)在我們又見面啦。”

“我們可以慢慢來，一點一點地了解彼此?！?/br>
方敬弋說這些話的時候花費了很大的力氣。

因為他很用力地把心里那扇常年關(guān)閉的大門一點一點地推開了一條縫，有光照進去，些許灰塵在空中飄揚。

11*

對于方敬弋來說，待在家整整一天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他很少休假，一是不甘落于人后，二是腺體科實在忙不過來，作為腺體科數(shù)一數(shù)二能拿出手的醫(yī)生，科里也不給他休假的機會，所以這么待在家里，還真不知道干點什么。

嚴鳴游看著他把早餐吃完就自覺地退了出去給他關(guān)了門，方敬弋一時間覺得干坐著實在無聊，他摸索著下床在衣柜里找了自己的衣服和內(nèi)褲，去衛(wèi)生間里換衣服，脫了衣服之后又發(fā)現(xiàn)自己小腹上的也有幾個紅痕，rutou被啃咬得又紅又腫，只覺得羞恥，嚴鳴游屬狗的嗎，這么吸來吸去咬來咬去的…

換上之后活動活動全身酸痛的骨頭，覺得差不多能站穩(wěn)了，房間里實在是太悶了，方敬弋從書柜上取了自己的攝影冊子，打開門，打算去沙發(fā)上盤坐著。

這幢房子采光很好，沙發(fā)旁邊是一面玻璃墻，把窗簾拉開就可享受到充足的日光浴，方敬弋慢慢挪著步子下樓，向客廳靠近，剛進客廳，就看到嚴鳴游也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報紙翻閱，方敬弋清了清嗓子，面色從容地坐在嚴鳴游對面，把腿盤好，打開攝影冊子。

在方敬弋簡單的生活里，除了醫(yī)人治病之外，也有一個興趣愛好。

他在讀醫(yī)期間出去旅行過一次，去了湘西，那次旅行很短，但對每日每日埋頭苦讀的方敬弋來說，已經(jīng)是來之不易的喘息機會了，他一個人在鳳凰古城里穿來穿去，總覺得難以記錄那些漂亮又古老的建筑，還有精致的小酒吧，方敬弋對它們簡直倍加喜愛，只不過時間有限，不能把自己感興趣、喜歡的通通都去一次，匆匆去了幾家就不剩幾天了，方敬弋在古城里的最后一天，一直在拿手機拍沒去過又感興趣的古城里的小地方，他當時覺得，等自己畢業(yè)了，能經(jīng)濟獨立了，再來古城一次，把拍下來的一一去一次，誰知道后來就不再有機會了，他變得很忙，生活也更壓抑，讓他無暇顧及這些東西。

但是在那之后，方敬弋就對攝影產(chǎn)生了莫名的興趣。

這幾年他陸陸續(xù)續(xù)拍了很多東西，大多是身邊的小物件或者常見的風景，很少有出省的照片，把它們洗出來做成冊子，方敬弋有空就會翻一翻。

“在看什么？”嚴鳴游視線投過來，打斷了方敬弋的思緒。

方敬弋有些害羞把自己的愛好暴露在嚴鳴游面前，警惕地把冊子一關(guān)：“沒什么?！?/br>
嚴鳴游收起報紙，挑挑眉：“你自己說的了解彼此。”

“……”

自己真是有病才會腦子一熱才會說了解彼此，方敬弋罵自己沒有腦子，不情不愿地回答：“攝影冊子。”

嚴鳴游把報紙放到一邊，起身坐到方敬弋旁邊，態(tài)度強硬：“給我看看?！?/br>
“……有這么求人的嗎？”方敬弋吐槽，還是把冊子遞過去，“隨便你，反正也沒什么好看的?！?/br>
其實還是很緊張。

方敬弋第一次把自己私密的東西暴露在人面前，更別說拍的東西都是自己一時興起用手機拍攝，他也想過要買相機，但是總是被工作打亂了計劃，最后干脆擱置了計劃，買了也沒時間用，還不如手機，隨身攜帶，也方便一點。

嚴鳴游認認真真地把冊子翻完了，每一頁看得都很認真，視線停留在某一張圖片上的時間越久，方敬弋心里的羞恥感就膨脹得更大，好幾次都想開口催他快點看，又硬生生憋在嘴里，等到嚴鳴游看完的時候，方敬弋已經(jīng)覺得自己的羞恥心要爆炸了。

“拍得很好?！眹励Q游把攝影冊子還給方敬弋，語氣很真摯。

“……哦，”方敬弋被來得突然地夸獎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還嘴硬地吐槽了一句，“你懂什么。”

嚴鳴游看著方敬弋扭扭捏捏的樣子，心臟軟得不像話，低聲說話：“很可愛?！?/br>
“不許說我可愛！”

方敬弋又炸毛了，血液迅速沖上臉頰，嚴鳴游忍著笑，語氣里卻染了一絲調(diào)侃：“耳朵紅了?！?/br>
“你看錯了！”方敬弋迅速捂住耳朵，別開視線，眼睛亂眨，心虛得很。

“好，我看錯了?！?/br>
嚴鳴游點點頭，假意贊同地哄他，方敬弋更覺得害羞了，他怎么老這么突如其來啊，突然表白，突然夸自己可愛，莫名其妙。

“你有相機？”

不僅莫名其妙，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方敬弋狠狠瞪了嚴鳴游一眼，別扭著回答：“沒有?！?/br>
“哪有空擺弄相機啊，天天上班都忙不過來，還是手機方便?！?/br>
說到這里，方敬弋又覺得可惜，語氣遺憾：“等以后工作不那么忙了，再買。”

嚴鳴游沒接話，雙手交叉著放在膝蓋上，好半晌才嘆了口氣。

“敬弋，你，不要總是把想做的事情都推到以后，人沒有那么多以后的?！?/br>
每次嚴鳴游這么去掉姓的叫他，方敬弋都覺得心里酥酥麻麻的，以前也有人叫他敬弋，但都沒有嚴鳴游叫得自然，嚴鳴游的“敬弋”，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自然，仿佛天生就會，是上天特意賦予他的能力。

但這句話很傷人，方敬弋垂下眼睛，小聲應(yīng)話：“我知道。”

方敬弋的人生里，充斥了無數(shù)個以后。

讀醫(yī)的時候，看到別人戀愛，覺得羨慕，想著以后再戀愛；看到那些自己沒有時間去嘗試過的新鮮事物，安慰自己以后再去玩；以后再去一次鳳凰古城。

可是當真的到了當初設(shè)想的以后，卻發(fā)現(xiàn)以后沒那么簡單，他設(shè)想的經(jīng)濟寬裕時間充足的以后，通通被囿于腺體科那一條長長的走廊里，于是原本那些被推遲的事情只能再次推遲，戀愛以后再談，至于結(jié)婚，則直接被踢出了人生規(guī)劃里，古城也沒有時間去，并且多了更多的不得已被推遲的事情，人生的第一臺相機，不知道在哪個以后。

“但是什么事情，都有輕重緩急，都有先后順序?！?/br>
方敬弋為自己辯解。

“你當然要選擇先做最重最急的那件事，”嚴鳴游伸手握住方敬弋細瘦的腳踝，輕輕摩挲，“但這并不意味那些輕的緩的事情要被無限推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