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需要他醫(yī)，他卻不信……你說，他要給誰治呢？”

湛淵低了低頭，手指揩了眼角半滴淚，默不作聲。

“雖然我實在不知你做了什么值得師哥對你如此，但我想，當(dāng)初師哥可能早就知道無根草能醫(yī)你的蠱毒了，大概在與你有首尾之后吧，可他卻沒有著急為你尋，而是想尋其他的法子。無根草難尋是個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或許是他藏了私心吧，他是怕你忘了他……一想到這，我知道師哥早就為你動情了，所以，我可以不殺你?！?/br>
湛淵一手抓了抓半張扭曲的臉，喉結(jié)一滾，冷聲道：“你同我說這些做什么？就算說了我也不會因可憐他而放了他！”

“不?！背剿練⑿α诵Γ拔抑皇窍胪阏f，師哥還記事時曾反復(fù)問我一個問題。他問我，他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湛淵緩緩?fù)铝丝跉?，“自然是好人，我從未見過比他還要好的人。”

“我也是這樣同他講的。可他又接著問我，就算他生了副好心腸，可他做出的事卻全是禍國殃民的事，他又憑什么算個善人呢？他還問，善因重要還是善果重要？我答不出。他自言自語地說，他寧愿他是個惡人，種了惡因，卻能收善果；卻也不愿他自以為種了善因，卻讓世人陪他一道食這苦果。說到底，在他心中還是結(jié)果重些，所以他覺得他是個萬惡不赦的惡人……那你呢？就算你對他的這片心是好心，那你當(dāng)真覺得你這片心對他來說會有好結(jié)果嗎？在你心中，是你對他的情誼重要，還是他過得安樂否重要？若前者重要，他又當(dāng)真是在你心里的嗎？”

湛淵張了張嘴，“我……”

“你心里是有他，可落到他身上便成了害他！元恪，還有一樁事你知不知？”辰司殺斜睨著逼近了他，“你不會真以為無根草能‘rou白骨’吧？”

湛淵吃驚地張大了嘴，“你什么意思？我瞧過他身上了，無一處傷疤，他身子都好了，就是無根草的功效……”

辰司殺笑著搖了搖頭，“你不知道他為何會說他是從地里長的吧？那是因為他在藥池中泡了大半年，那藥池里融了數(shù)百種藥材，惡臭似污泥，所以他才說出那種笑話來……還以為他自己是土里長的土地神呢。你還不知道的是，無根草只能除去他身上的蠱毒，至于他那副早就爛透的身子……是我，是我一刀一刀給他割的……割完了，才丟進那能生肌的藥池中……他身上無一處好一地方，處處見骨，所以只能日夜在里面泡著……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嗎？”

湛淵攥緊了雙拳，猛地打了個哆嗦，腿一軟差點跪倒。

“他身子是好了，是干凈了，可你，憑什么碰呢？平白又弄臟了他？對不對？”辰司殺抓住他衣領(lǐng)輕推了他一把，湛淵便踉蹌了兩步，蹲坐在地上，愣怔著眼瞧著一方地面，久久回不過神來。

辰司殺半蹲他跟前，“若你真為了他好，現(xiàn)在就走，別再見他，就當(dāng)他死了……你沒有他的這一年多不也過來了嗎？你想想你讓他吃的那些苦，你當(dāng)真無愧嗎？若你有愧，便把得不到他的苦當(dāng)作是自己該受的刑罰吧……我用刀剜了他數(shù)千刀，你獨守數(shù)千個孤寂日夜，不算吃虧吧？”

湛淵許久才抬起無神的雙眼，“我不知道……我離開對他當(dāng)真是好嗎？”

“是?！?/br>
湛淵閉著眼笑了兩聲，“好。那我便走吧?！?/br>
辰司殺冷眼看他在地上掙扎得渾身沾滿了泥土才站穩(wěn)，便轉(zhuǎn)了身，懶得再看他。

“辰將軍，我想……等他回來，再同他說兩句話……”

“沒必要罷?！?/br>
“也好。辰將軍……我現(xiàn)在就回邊關(guān)，我會守好這江山……萬望你，守好他?！?/br>
“這話不用你說?！?/br>
“那傻子……很想要個娘子……我走了，他大概會難過……辰將軍，勞煩你告訴他，說我就是個騙子，本想騙他的錢財，可得知他很窮，就懶得騙他了，所以才離開……還有……辰將軍，你替他尋個良人吧……要……相貌端正，待他好的……不要性子乖張的，他傻，會吃虧。”

“好?！?/br>
湛淵說完這些話，似乎也用盡了氣力，沖他離開的地方又深深望了一眼，便緩慢走上了來路。

第56章

段干卓光著膀子和腳丫，挽起的褲子半濕，一手拎兩條肥碩的紅尾大鯉魚，一手甩著一枝柳枝，跟平常趕小白遛彎似的時不時抽饅頭的屁股幾下。

饅頭光著腚，耷拉著腦袋夾著段干卓的破鞋在前面蔫蔫的走著。

段干卓只有在他不聽話的小徒兒又偷偷下河的時候才會拿出他師父的派頭，這不，剛剛把他按在地上扇了這臭小子好幾巴掌?？蓱z饅頭屁股還紅腫著呢。

段干卓鞭抽著饅頭哼哼著小曲心里十分得意，想自己這小日子美的，有了嬌美的小娘子睡著，還有這胖乎乎的徒兒欺負著，這日后的日子實在是美呀！

段干卓看著手中的魚心里十分得意，想一會兒得在他小娘子面前好好露一手，讓他娘子見識見識自己的廚藝，好更加欽佩自己。一想到他娘子用一臉崇拜的目光瞅著自己，段干卓忍不住的嘿嘿傻樂呵。

饅頭偷偷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又在傻笑就知道他腦子里肯定沒想啥正經(jīng)事。

好容易到了家，段干卓把饅頭趕進院子里讓他快去洗澡換衣服?？吹匠剿練⒍俗谠褐心咀狼捌悴琛?/br>
段干卓嘿嘿笑著湊過去，“小辰，一會兒在我家吃了飯再走哈。你瞧，我逮了兩條大鯉魚，一會兒做給娘子吃，也給你條魚尾巴嘗嘗鮮。哎，我娘子呢？是不是在屋里？”段干卓說著隨手把魚往桌上一扔，“我瞅瞅我娘子去哈。我那小娘子別的都好，就是身子不好，嬌嫩得跟朵花似的，我可得好好伺候著。這樣，等他身子好了才能伺候我不是？”

看著他倒背著手昂著腦子樂呵呵的進了屋，辰司殺沒作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段干卓進去沒一會兒就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娘子！我娘子呢？！他不應(yīng)該在床上躺著嗎？怎么沒了？！”

“他走了?！背剿練⒌?。

“走？去哪了？回娘家了？咋不等我呀？！不是說好一塊走的嘛！他急啥？”段干卓急得不行，“他有沒有說他娘家在哪？我追他去！”

“他不是你娘子。”辰司殺又倒了一碗茶，“過來陪我喝杯茶?！?/br>
“不是，你憑什么說他不是我娘子？！他就是我娘子！”段干卓不過就出去逮了條魚，一回來發(fā)現(xiàn)剛到手的美娘子就不見了，心里不由得又急又火大，“你還喝呢？！我娘子都沒了！他到底往哪走了？你快說呀……你要急死我呀！”

“他是騙子，騙你錢財?shù)摹?/br>
“不是騙子！不是騙子！就是我娘子！”段干卓急得跳腳，邊蹦跶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