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挪開目光。

裴允深情地說：“老師,您不知道，秦晝每天白菜豆腐，再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我實在看不下去，就帶他去吃海鮮補補。”

秦晝：“……”

丁主任傻了，“海鮮？就這？”

裴允不好意思地說：“預(yù)算有限，只能請他吃章魚腳。”

丁主任無語道：“繼續(xù)。”

裴允：“這些是讓他帶回去，給家里人吃的。”

秦晝順著說：“嗯，補身體?！?/br>
丁主任：“……”

三個人沉默著對視了一會兒。

丁主任在職二十多年，什么樣的學(xué)生都見過，撒謊心虛的一眼就能看穿。

但裴允太坦然了，坦然得他抓不到任何破綻。

丁主任想，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把章魚丸子當(dāng)海鮮的，一定是心里充滿了童趣的孩子。

丁主任催眠自己。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說法，又問：“門沒鎖，為什么翻門？還有你，裴允，為什么不讓他進(jìn)來？”

裴允：“因為……”

丁主任擺擺手打斷了他，“秦晝，你來說?！?/br>
秦晝突然被點名，也不慌，“沒什么報答裴允的，翻門的姿勢還算好看，給他表演一下?！?/br>
丁主任：“？？？”

裴允忍著笑說：“我真的太想看了，老師對不起?！?/br>
如果換做裴允來說，丁主任還能接著懟。

他說完還可以罰。

那么喜歡翻門就翻個夠，翻一百下才放他走。

可是說話的是秦晝。

撇開成績不談，丁主任怕說句重話把人給氣暈了。

他憋憋屈屈地“哦”了一聲，又說：“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中午過了吃飯時間就不準(zhǔn)出去，你們違反了紀(jì)律，兩個人都要寫檢查?！?/br>
丁主任的檢查和老孫的不太一樣。

至少讀檢查的地方不一樣。

老孫頂多就是讓寫檢查的人在班會課讀。

丁主任：“三千字，周一升旗之后讀?！?/br>
秦晝不是第一次寫檢討，但是是第一次上臺讀。

他看了眼裴允。

裴允縮了縮脖子，“這個，我也沒想到。”

秦晝沒有不高興，“我只是在想，跟你在一起之后，體驗到了很多事。”

裴允：“……都是不好的事？”

秦晝：“不是?！?/br>
很有趣。

是從來沒經(jīng)歷過的。

秦晝把地上的塑料袋撿起來，“走了，回去了?！?/br>
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上課鈴響了。

預(yù)備鈴早在丁主任抓到他們的時候響過了。

秦晝忽然說：“上課了。”

裴允：“是啊，怎……”

cao。

剛才其實校門已經(jīng)開了，直接從大門進(jìn)來就行，從后門翻不就是告訴丁主任他們溜了嗎？

誰知道他不在校門口守著，專門到小門來蹲點。

他們對視一眼，無語之余都覺得好笑。

裴允笑著說：“我那么相信你的腦子。”

秦晝也笑：“被你同化了?！?/br>
裴允搗了他一下，“滾?！?/br>
第一節(jié)課改成了自習(xí)。

他們回去的時候，只有班長林逸嘉坐在講臺上管著。

林逸嘉見他們進(jìn)來，推了推眼鏡，“你們干嘛去了？”

裴允理直氣壯，“逃出去玩了。”

林逸嘉：“……”

林逸嘉拿出紀(jì)律本，“嗯……那得記名字?！?/br>
裴允走到他旁邊，用身體擋著，拿出一盒章魚丸子，“嘉嘉?！?/br>
林逸嘉一個哆嗦，“你干什么?！?/br>
裴允：“雖然有點涼了，口感不好，別嫌棄。”

林逸嘉壓低聲音，“拿回去，我不接受賄賂?！?/br>
裴允笑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會拿這個賄賂嗎？就是在外面買了點吃的，回來分分，沒什么，該記就記?！?/br>
林逸嘉是老實人。

裴允這么一說，他反而下不了手了。

林逸嘉接過丸子，做賊心虛似的往臺下看了看，“下不為例。”

裴允比了個“OK”。

因為要分的人幾乎都在第三四組，互相傳傳就行了。

除了邱正豪離得遠(yuǎn)了點，裴允弓著腰飛快地跑到他那，往他手里一塞又跑回來，全程也就三四秒。

林逸嘉：“……”

算了算了，當(dāng)沒看見。

上課偷吃東西大家都很喜歡。

有時候也不是因為餓的受不了，而是在上課的時候迷之饞。

一路來，章魚丸子已經(jīng)冷了，沒有新鮮出爐的時候好吃。

但是大家都不太在意，一盒丸子有六個，在周圍還能分一圈。

雖然老師不在，儀式感要有。

他們小聲地比手勢，用餐巾紙傳遞。

裝作撿筆的時候一口吃進(jìn)去。

咿——

爽。

因為裴允多買了幾盒，幾乎全班都能分到一個。

因此對林逸嘉沒記他們名字的事兒，大家也都睜只眼閉只眼。

吃人嘴短。

快下課的時候，秦晝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沒出去，在教室接的。

他聽著對方說了幾句，說了聲“知道了”就掛了。

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手機那邊傳來。

裴允不自覺停下了筆。

因為他聽見了“裴建豐”。

秦晝掛了電話，見裴允眼巴巴地看著他，說：“不出意外的話，他會一無所有。”

裴允沉默了一下，說：“這算是因果報應(yīng)嗎？”

秦晝：“或許?！?/br>
把一個人最在乎的東西毀去，相當(dāng)于摧毀他的精神支柱。

比死還難受。

裴允沒說話。

秦晝：“怎么了？你舍不得？”

裴允正在低頭發(fā)消息，“這么好的消息，告訴我媽樂呵樂呵?！?/br>
秦晝失笑。

秦晝和大老板聯(lián)系過，話里話外就是不用顧忌秦家，放手去干。

大老板雖然又蠢又小心眼，但很快聽明白秦家和他不對付。

大老板不介意自己當(dāng)一回刀，畢竟趁著這個機會他也能撈到好處，裴建豐正在開發(fā)的一塊地他看中很久了。

秦家切斷了裴建豐其他的路，只有大老板伸出了淬了毒的橄欖枝。

他口碑差，底子不干凈，還不要臉，誰跟他合作他都能蹭一層皮。

但裴建豐別無選擇，一把抓了上去。

毒液已經(jīng)留在裴建豐手上，他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

最后，擺在裴建豐面前的，是一份合同，以及計劃書。

合同十分不要臉，簡而言之，就是大老板可以給錢，但裴建豐得把所有股份都給他，從此公司不再是裴建豐的，他本人從老板光榮退休成部門總監(jiān)。

計劃書特別敷衍，但裴建豐看出了一身冷汗。

沒別的，計劃書上寫了怎么搞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