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是一條長河。

冥河。

他站在冥河之畔，女神站在河水上，祂臉上有一種已失去兩個孩子的悲傷。

【見過冥河之人啊，我聽見懷疑的種子正在你心中萌發(fā)。】

【你不再相信善的是善的，光明的是光明的，你懷疑，并將求索?！?/br>
【當(dāng)你真正看清這世界，便去我僅剩的孩子所棲息的城池吧，祂會幫助你，你也會幫助祂?！?/br>
這些昔日的場景漸漸隱沒，魯齊烏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巫妖。

巫妖真適合作為引導(dǎo)者，萬年前引領(lǐng)他發(fā)現(xiàn)真相的那位是，現(xiàn)在勾起他過往回憶的這位也是。他又想起了很多東西，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在逐漸逼近終點。

那個有萬年前一切真相的……終點。

“魯齊烏斯先生？”他太久沒回應(yīng)，巫妖忍不住發(fā)出疑惑地詢問聲，所以說眼前這位巫妖并沒有學(xué)到阿雷西歐那些談判技巧的精髓，她的情緒太外露了，心地也過于柔軟，幸而，魯齊烏斯并不打算將阿雷西歐翅膀下的這幾個孩子視為敵人。

“對圣殿的虔誠信仰，覆滅于火雨的上個紀元，還有……阿雷西?！彼p聲說出了與巫妖的問題似乎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內(nèi)容，在巫妖迷惑的目光里，他繼續(xù)說下去。

“這三樣，是我的珍寶。”

“第一樣崩塌了，第二樣毀滅了，只剩阿雷西。”

巫妖漸漸明白他的意思，她看著圣者天空色的眼眸，覺得對方重重掩飾的情緒，也許是鄭重。

“所以您的意思是……阿雷西是您的珍寶，您保證不會傷害他，是嗎？”

“我不會同阿雷西之外的人做什么約定或者保證，自然也不會向你保證?！?/br>
他雖然這么說，露西卻完完全全的松了一口氣，阿雷西是僅剩的珍寶，言下之意，這位復(fù)蘇的圣者絕不會傷害阿雷西。

“那么，我也就沒有別的請求了?！彼Φ溃氨傅⒄`您的工作，我就先……”

魯齊烏斯突然開口。

“談判技巧，可以多看看阿雷西怎么做，過于體貼他人是拿不到想要的東西的?！?/br>
露西懵了一下，接著有些窘迫，她剛才在談話中的表現(xiàn)確實不怎么好，她的本意是把握主動權(quán)，像阿雷西歐一樣又帥又颯來著。

魯齊烏斯只提點了這一句，表示沒有別的事情了。看著巫妖高高興興地跑走，魯齊烏斯卻知道，如果他剛才流露出了一絲一毫對阿雷西歐的不利意圖，這位還未長成的巫妖少女一定會不惜一切，縱然身死，也要從他手中保護阿雷西歐。

阿雷西歐養(yǎng)的這幾個孩子都很乖，比圣殿培養(yǎng)出的他這種神經(jīng)病強太多。

他瞥了一眼拐角處露出的衣角，對方“嗖”的縮回去，裝作完全沒有被發(fā)現(xiàn)。

“……”

不用說，是朕。

朕迎上小跑回來的露西，從對方的表情中判斷出了結(jié)果，頓時也有些高興。露西之前同他說過，要為了阿雷西跟魯齊烏斯先生要一個保證，現(xiàn)在看來是成功的。

“露西太棒了?！彪扌÷暱滟?，眼睛彎起來，“也分我一點勇氣吧。”

露西于是煞有其事的，在朕頭上轉(zhuǎn)了一通花手。

勇氣分給你！

“你還在做那個夢嗎？要不要告訴阿雷西？”路西有點擔(dān)憂地問道，朕向她笑著搖搖頭。

“說了也只不過是讓阿雷西擔(dān)心，還是要我自己克服，露西能分給我勇氣也幫大忙了?！?/br>
朕說得很輕松，只是在自己獨自回房間的路上，他一路都垂著眼簾。

他并不喜歡那個夢，夢里那只被絲線束縛的鳥，他總覺得那就是自己，他想靠自己的力量和勇氣去掙脫。

就像阿雷西一樣。

*****

接連被cue的阿雷西歐連打幾個噴嚏，他現(xiàn)在正在安置水妖的大房間里，這里除了邊沿的一圈外，都被水池填滿，保育中心本部的澤麗塔正跟其他幾只分部來的水妖一起玩耍。

少女們的笑聲像銀鈴，原本是賞心悅目的畫面，全被身邊這個東南分部來的負責(zé)人給敗壞了。

阿雷西歐忍無可忍，打斷喋喋不休想把自己分部的黑暗生物塞進宣傳片的負責(zé)人。

“不可能。”

“什……哈哈，我知道您有顧慮，可是看看我們所撫養(yǎng)的黑暗生物們，又活潑又健康，幾個鏡頭完全可以給嘛?！?/br>
阿雷西歐絕對不想給分部的黑暗生物鏡頭，這倒不是歧視，而是那些分部而來的黑暗生物仍舊保持著原本的柔弱面貌，需要受人照顧，動不動就會流眼淚。反觀身上還長著影薔薇、光化病沒好全的澤麗塔，都可以輕松地用尾巴抽水上陀螺玩，分部水妖只敢怕怕地看著。

這不符合阿雷西歐的想法，狂歡節(jié)除了是復(fù)蘇上個紀元的節(jié)日外，還承載著將逐漸恢復(fù)昔日面貌的黑暗生物們宣傳出去的作用。出現(xiàn)在宣傳片之中的黑暗生物，應(yīng)該展現(xiàn)其獨有的森冷詭譎的華麗美感才對，除非分部樂意把這幾只扔給他教育幾天，可阿雷西歐最近忙得不行，這條路一開始就是堵死的。

可這個負責(zé)人真是煩死了，干脆捅個他的把柄出去，讓他閉嘴。

阿雷西歐打定主意，臉上便掛了帶著淡淡嘲諷意味的笑。

這是露西沒有學(xué)會的談判技巧，露西太乖了，跟人說話總是溫溫柔柔的，阿雷西歐卻不同，他有豐富的嘲諷經(jīng)驗，能把人氣死的同時又嚇死。

“我再說一遍，不可能?！彼米约簝H存的耐心，做最后的重復(fù)。分部負責(zé)人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他從心底里還是不認為黑暗生物能主事的，之前不斷懇求阿雷西歐，其實自己心里早就罵開了。

“心里罵我呢，是不是？”阿雷西歐似笑非笑，“我勸你識趣點，這不是你能蹭好處的活動，不然就讓你把之前蹭過的好處都吐出來?！?/br>
他說了兩個年月，分部負責(zé)人臉色一變，冷汗頓時流了下來。阿雷西歐所說的是他借為黑暗生物建造設(shè)施收了別人好處的時間，他不知道阿雷西歐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再不敢繼續(xù)糾纏了。

阿雷西歐聽著他打著哈哈把這事繞過去，然后灰溜溜的道別。這種情況總歸是有的，不可能完全杜絕，克勞文森也給他相關(guān)資料的時候也這樣跟他說過，阿雷西歐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負責(zé)人要是不煩他，他也犯不著直接把對方摁死。

煩人的家伙終于走了，阿雷西歐趕緊蹲下，掏出自己的圓環(huán)。

“澤麗塔，快幫我看看，這邊應(yīng)該怎么粘?！?/br>
狂歡節(jié)當(dāng)天肯定到處玩，不一定有時間，所以他打算在還魂日把禮物送給神經(jīng)病。

同一時間，忙于繪畫工作的魯齊烏斯勾完這幅大型展示畫的最后一筆，自然有機器人接手復(fù)制的工作。他退到稍微靠后的位置，靜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