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前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大兒子就要有媳婦兒了，以后也能像景鑠一樣娶老婆生孩子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她就止不住的開心。當初有多期待，現(xiàn)在就有多無措。

飯桌上余母有些沉默，反倒是平時不怎么說話的景偉軍一直在調節(jié)氣氛，跟余書銜和晏橙聊天，不至于讓氣氛太冷。

這樣的氛圍之下，不管飯菜有多美味也是吃不進去的。所以余書銜吃了沒幾口就放下了碗筷，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脊背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母親，淡聲道：

“媽，您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余母夾菜的動作頓住，她收回筷子，抬起臉看向對面的兒子?？此谋砬樗剖羌m結了很久才開口：

“書銜啊，這個……我以前就聽街坊鄰居閑聊天的時候說過前面三單元你朱阿姨家的外甥是同性戀，大家都在背后嚼舌根子。我、我也不懂，這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坎荒芙Y婚也不能生孩子。這不是瞎鬧嗎？”

“媽，”余書銜的語氣很平和，很有耐心，“兩個人在一起并不一定非要結婚生孩子的?！?/br>
余書銜了解他媽，一個安分守己的保守女人，估計這輩子都沒聽說過這種事，循規(guī)蹈矩了一輩子?？赡芩约憾枷氩坏?，他的兒子會做出這么出格的事兒。他相信，這絕對超出她的認知范圍了，要不然之前她也不能那么沉默。

估計他媽內里已經震得七零八落了，現(xiàn)在正處于重組階段呢。

“那在一起是圖什么呢？”余母并不是在質疑余書銜，語氣只是單純的疑惑和不解。

在她五十多年將近六十年的人生中，一直認為兩人在一起就是要組建家庭，然后生孩子傳宗接代的。

余書銜淡淡笑了笑，聲音溫和：“媽，我問你，之前你一直以為我沒女朋友，還著急想要給我介紹相親是為了什么呢？”

“還不是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想給你找個伴兒，照顧你生活嗎？”

余書銜將右手搭在身旁晏橙的肩上，臉上笑容未變：“可這些他也能做到?！?/br>
余母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是啞口無言。

“媽，就像您說的，兩個人在一起其實就是給彼此做個伴兒，不讓自己太孤獨。我和晏橙彼此相愛，彼此自愿，沒有傷害到任何人，我們認真過我們自己的生活，為什么就不行呢？”

余書銜的聲音溫和而又堅定，吐出的話語讓人不自覺信服。余母看了看對面兩個出色的孩子，一時間竟是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阿姨。”晏橙開口。

余母看向他。

“阿姨，我知道您在擔心什么。是，這個社會對我們這樣的……可能接受度還不是很高。但其實跟很多年前相比已經好多了。我們的事我爸媽、我哥哥jiejie全都知道，而且他們都很支持我們?！标坛日f著笑看了余書銜一眼，“他們很喜歡書銜?！?/br>
余母很吃驚，眼睛都睜圓了：“你爸媽支持？”

晏橙點點頭。

“阿姨，我跟書銜在一起能生活的很好。他忙工作沒時間我便給他做飯、洗衣服，他有丟三落四的毛病，我也會幫他想著。工作上的事我們可以一起討論，生活上我們相互扶持。我們還養(yǎng)了寵物，一起照顧它們。您看，我們的生活也跟普通人一樣。我可以給書銜作伴，也可以照顧他的日常生活。您所期望的兒媳婦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到。”

余母其實已經被晏橙說動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然而晏橙最后一句話讓她清醒了一點。

“可是……你們不能生孩子啊。沒有孩子，你們老了可怎么辦？誰照顧你們??？”

晏橙聞言笑容擴大了幾分：“這個您就更不用擔心了?！?/br>
余母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們的收入都不錯，足夠給我們兩人攢一份‘養(yǎng)老金’以保證我們的晚年生活舒適富足?，F(xiàn)在我們還沒有要孩子的打算，但如果哪一天想要了，去找代孕也是可以的。這都不是問題?！?/br>
余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說不出半個字去反駁。她以為他們是圖新鮮覺得好玩兒湊到一起的，根本沒想過往后的路，就是一時沖動?？涩F(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其實兩人對未來的計劃和考慮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余書銜看了眼晏橙，遞過去一個眼神，意思是：說的不錯。

晏橙跟他眨了下眼，桌下的手拍了拍他的大腿。

余母沉默了很久，最后長長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其實在醫(yī)院的時候我就瞧著你們倆不對勁。那時候我還想，現(xiàn)在男孩子好朋友之間都這么親密嗎？也是我腦袋沒轉彎兒，我應該早想到的。”

余母笑了下，看向兩人：“書銜一直不交女朋友……我應該猜到的?！?/br>
余書銜抿了下唇，沒說話。

余母覺得眼圈有些發(fā)酸，她用手背抹了下，嘆道：“你們說的對，只要兩人都愿意，彼此搭伙過日子，跟誰過不是過？又沒礙著別人的事兒。現(xiàn)在想想，就算男女在一起還有吵架鬧離婚的呢。你們啊……只要自己覺得對，覺得這樣更開心幸福，媽就支持你們。”

晏橙和余書銜都有些詫異，看向余母。余母笑了下，似乎一下子想通了，笑容都更明朗了些：“我這個小老太太也趕一把潮流！你們倆這個事兒，媽支持！”

余書銜看著母親蒼老卻滿是笑意的臉，哽咽了下：“媽，謝謝你?！?/br>
景偉軍也紅了眼圈，輕咳一聲：“我、我也支持?！?/br>
余書銜失笑：“謝謝。”

這之后飯桌上的氣氛和緩了許多，沒有之前那么壓抑了。晏橙很會討人歡心，給兩位老人哄得陣陣發(fā)笑。

他們離開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老兩口一直給他們送到了門口。余書銜和晏橙穿上鞋出了門，余書銜回身說道：

“你們別送了，回去吧?！?/br>
兩人光是點頭，也不挪腳步。

余書銜失笑，看著面前身形都有些佝僂的兩人，忽然覺得郁結在心頭許多年的那團氣似乎一下子消散了。并不是他原諒了，而是釋懷了。他現(xiàn)在有晏橙了，不再是孤單一個人，那些讓他不開心的，也應該拋棄掉了。

他要用全新的自己去擁抱全新的生活。

余書銜看著母親，忽然說道：“媽，忘跟您說了，過兩天我跟晏橙準備去荷蘭領證結婚了。”

余母很是驚訝：“你們……可以結婚？”

余書銜點點頭：“嗯。國內雖然不行，但在國外可以?！?/br>
余母張了張嘴，喃喃道：“這、這世道果然不一樣了?！?/br>
“是啊。”

“哎呀，我都給忘了?！闭f著余母趕緊摸自己上衣的口袋，從里面掏出個紅包，那紅包厚厚的，一看就相當有分量。余母上前兩步，不由分說就把這紅包塞到了晏橙手里，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