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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知覺一般,生怕自己求得慢了,哪一瞬間沈子契便再也不見了。他甚至知道陸靈山也只是遵從命令,無論是誰沾惹那東西,都只有死路一條,可他仍罵著自己的私心,控制不住地將這一難題拋給了他的師父。“……行了?!?/br>半晌,吳泠僵硬磕下去的額頭忽地被扶住,陸靈山終是開口,嗓音潮濕地罵他:“你這小崽子。”隨后他感受陸靈山明顯心疼地摸著他狼狽不堪的額頭,又停頓幾許,才遲疑著問他:“你真的……想要他活下來,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吳泠聞言目光一閃,匆忙點頭。“你跟著我學的這些手藝,在神風局的風光,都丟掉,也行?”吳泠仍是不假思索地點頭。“……”陸靈山似是意外他會這樣干脆,頓了頓苦笑,“那好。”“我知道你不怕疼,但你……還是要有些準備,畢竟神骨于你來講,等同第二個心?!?/br>“……”吳泠搖頭,原來只是神骨。別說神骨,就是真的要他的心,也可以親手捧給他。所以說,這一場剝骨之痛,雖然持續(xù)有整整一個時辰之久,汗水將層層袍子浸透,連陸靈山都幾次難以堅持,但那種能夠摧毀常人意志的,一寸寸將心剜出的感覺,其實沒有在吳泠心里留下任何痕跡,沈子契讓他走出深淵,他也要護他事事周全,僅此而已,不值一提。當周圍在不知覺中已經(jīng)陷入仿若被打破了硯臺般的如墨深夜,從痛苦中解脫的,反而更像是陸靈山。他的徒弟心疼別人,他只心疼他的徒弟。但可惜的是,他以后不能再陪著他,包括那性格孤僻同樣是他心頭rou的小秦彧。因為這件事說到底,是他判斷失了誤。枉他陸靈山在玄門赫赫盛名,被予以這番重任,結(jié)果卻是因他不可一世,仗著無所不能隨意為人起局,反而……入了別人的局。這一家五口的死門,原來就是這條路上的他。他不去招惹他們,偏要替他們扭轉(zhuǎn)乾坤,哪里會讓殮門的人有機可乘,將那專門可破三元盤的幻陽符偽裝為錢幣借他人的手傳給他,放出了卦盤內(nèi)的鬽。他太厲害,也敗在了太厲害。漆黑中,陸靈山隱約可辨的輪廓佝僂成一團,五條鮮活的人命壓得他一夜蒼老。他坐在地上,不太舍得地輕撫吳泠還濕漉漉的后心,由著沈子契身上的鬽被神骨封住后,已然回到自己身上的靈識一點點向自己的心靠攏。他一命抵不了五命,只得也下去,與他們好好道一聲歉。“師父……”卻在陸靈山眼前逐漸浮現(xiàn)茫白的一片,即將到臨每個人都將走向的盡頭,細若游絲的聲音夾著冰涼的雨點,落在他的臉上,耳朵里。“沒事的?!变冷罏r瀝的雨點確實落下來,吳泠雙手打滑,終是拼力掰開他膝間扣緊的手指,在最后一刻將他留住,然后抱著沉沉睡去的他,像是他以前安慰過他的一樣,輕輕拍他的背,“您睡吧,沒事的?!?/br>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都不會有事。作者有話說555終于搞完了這一大章,卻還是沒能趕在昨天發(fā)出來(,,??.??,,)第86章殺一個,親一口那一晚的經(jīng)歷于陸靈山來說只隔了一場夢,如今回想起來,就像是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可事實是,他足足花了十二年,才從茫然冗長的夢里走出來。他眼下重新站在視他為神祇的眾人面前,波瀾不驚地說出被吳泠刻意隱瞞多年的真相,無疑徹底粉碎了他在玄門威名下無形加之自己身上的桎梏,倒反而讓他終能喘息。蕓蕓眾生,誰也不是誰的神祇,他們不被惡意壓垮,已經(jīng)是互相拯救。他唯獨不能釋懷的,其實也只有吳泠……和秦彧。他當初把遍體鱗傷的吳泠從殮門帶出來,又親眼看著他小小年紀從心如死灰中一點點振作,本以為能讓他重獲新生,余下的年歲能夠像尋常人一樣歡喜無憂,卻沒料到,這傻小孩,竟又背負著連他都難以面對的責任在泥潭里踽踽獨行十二年。他甚至原本還在期盼著和沈子契相認,也不得不為了讓對方活下來甘愿被怨恨,再也不敢敞開心意。他這個徒弟,明明挺聰明,可偏偏要把這股勁頭全都用來守護別人,怎么能讓他不心疼?而秦彧,別看他現(xiàn)今外表強鷙,卻同樣也讓陸靈山窩心不已。他小時候總是繃著一張臉,看起來悶聲不響,冷情冷語的,其實陸靈山看得出來,他心里很黏他,希望他能多陪陪他,看到他每日苦練的進步。這可能也和自小被遺棄在孤兒院有關(guān),秦彧被陸靈山抱回神風局之后好幾年都不肯輕易對任何人笑,好像跟誰都不親就不怕再被誰拋棄。所以正因為此,陸靈山心知,當時吳泠聲稱是由于自己疏忽才放出鬽,導致他與鬽同歸于盡重傷不醒,以秦彧的性子,這些年必定不會讓他好過。現(xiàn)在他將真相公之于眾,最為震驚的,也要屬秦彧。場館內(nèi)安靜一片,只見陸靈山暫時越過仍難以接受的秦彧,徑直到了吳泠跟前,嘴角動了動,連帶花白的胡須跟著輕顫,他伸出手,像是想抱一抱他,卻又看著吳泠一身血痕和滿臉狼藉,一時眉心緊蹙。“師父……”吳泠卻低低叫著他,握住他因沉睡多年而有些枯槁的雙手,率先將他抱住。他一點都不覺得受了委屈,這可是他的師父。就見陸靈山被吳泠抱了片晌,終于輕拍了拍懷里已然褪去青澀,在這么多年的摸爬滾打中長成大人的乖徒弟。“小崽子,”他語氣仍是摻了些許酸澀,卻目光如鏡,字字清晰道,“老頭兒我醒來晚了,從今以后,看誰還敢再欺負你!”“……”感受到陸靈山吹胡子瞪眼下起伏的呼吸,吳泠心底暖融,無聲地蹭了蹭,卻也搖搖頭。醒來就好,他就怕他醒不來,生不如死。沒想到陸靈山拍著他,忽地又動作一僵。“你身上的乾坤符是怎么回事?誰給你轉(zhuǎn)嫁什么邪門東西了?”陸靈山一句話丟過來,不僅嚇得靈符社的阮社長慌亂擺手以示清白,旁邊一直不語的沈子契也是面色一沉,匆忙拉過吳泠,一雙手毫不遲疑地貼著吳泠渾身來回摸索試探,最后捧著他汗津津的臉:“你哪里不舒服?”“……”吳泠微掙了一下,眼底閃爍著,指了指自己被打破的額頭,“大概是因為,頭比較疼。”眼前的沈子契對沈未晞可能沒有太深的感情,他不好告訴他八卦釘?shù)氖隆?/br>“你說謊?!眳s見沈子契看著他的眼睛,斬釘截鐵道。隨即明顯透出幾分煩躁,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