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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沒轍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24

分卷閱讀124

    未來。

但張淙知道不是。不是這樣的。他要離晏江何遠(yuǎn)了。這對他來說,等于重新陷入更深的黑暗,那里無邊無際,深埋著兇殘的夢魘,有遠(yuǎn)超他承受負(fù)載的惶恐。

“哎,張淙,廁所去嗎?”湯福星突然問張淙。

張淙本想說不去,但他一扭頭瞧湯福星那張rou墩臉,紅得像剛被開水禿嚕過的燙豬皮,眼珠子也迷迷瞪瞪的。

張淙皺眉問:“你不是喝多了吧?”

他看過湯福星餐碟的旁邊,空了個哈啤瓶子。這倒霉孫子頂蓋兒完蛋,居然一瓶酒下去就癢性了。

“沒多,沒多。”湯福星瞇眼睛樂,熊得張淙差點翻白眼,“微醺,微醺。”

張淙:“……”

張淙還是跟湯福星一起離席去了衛(wèi)生間,免得這蠢貨行當(dāng)不清上下左右,再一頭栽哪去。于是張淙跟在后頭,涼颼颼地瞧湯福星那一雙豬蹄子扭開八字大擺。

得虧張淙跟著,湯福星挨廁所門口也不看牌子,差點拱女廁所去。張淙冷臉上去薅人,拎領(lǐng)子提陀螺,想著以后再不能叫湯福星喝酒,這慫德行不敢更丟人現(xiàn)眼。

將湯福星摜進(jìn)男廁,張淙仁至義盡,出去站在門外等。如果湯福星掉里頭了,那也不用撈了,就讓他呆著堵下水道吧。

然而張淙站著沒等太久,竟瞧見晏江何出來了。衛(wèi)生間的洗手臺是通的,一邊男廁,一邊女廁,男女共用。

張淙轉(zhuǎn)正身子,視線挑挑揀揀,除了晏江何全部過濾,再瞅不見誰。難為他深入膏肓,擱廁所這種沒品的庸俗之地,也能對著晏江何犯癡相。

晏江何在手上搓滿了洗手液,白色的泡沫松軟,附著在他的手背掌心,間或“吧嗒吧嗒”往水池子里掉。

晏江何搓完又打開水龍頭沖洗,因為喝了些酒的原因,他的臉色相比平時要紅潤一些。

就在晏江何關(guān)上水龍頭,就要轉(zhuǎn)身看到張淙的時候,他旁邊剛對著鏡子補好口紅的女人小聲“哎呦”了一下。

她沒擎穩(wěn)當(dāng),手中的口紅大頭朝下栽。這要是栽地上,基本也就杵廢了。晏江何倒是眼疾手快,慣性伸手去托一把??诩t在他掌心里顛簸個兒,碰出一塊紅印子,便老老實實躺平。

晏江何將掌心移到女人眼下,笑笑說:“幫你接了一下,不好意思,擰出來碰臟的部分應(yīng)該可以擦掉。”

“謝謝。”女人點點頭,也朝他笑,接過口紅走了出去。

她從張淙身邊走過的時候,張淙看見了她緋紅的臉頰,掩不住的笑意,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該是什么花香調(diào),馥郁芬芳。

張淙眼睜睜將“危機(jī)”看得無比清楚。似乎有一只猛獸貼面蹲在他跟前,在朝他張開血盆大口,炫耀獠牙。

晏江何今年三十了。他風(fēng)度翩翩,事業(yè)有成。拋去家里的催促,他本就該找一個人陪伴。而以晏江何的條件,只要他愿意,并沒有多難。年齡合適,樣貌姣好的女人,就連在飯店的廁所,也可以萍水相逢。

說一句夸張實話,晏江何哪怕去大街上隨便走一圈,都或者會撿起緣分。

張淙這廂心坎揣揣難過,晏江何已經(jīng)又洗好一遍手,搓掉了手上的口紅印。他擦干水,轉(zhuǎn)身朝張淙走了過來。

晏江何自然一轉(zhuǎn)頭就瞧見了張淙,笑容也倏得綻開。

正面靠近張淙才發(fā)現(xiàn),晏江何的眼角還飛出一絲余紅,像小手指尖抹染過的顏料,也像余暉中小燕子掠起的尾巴梢。

“我看湯福星剛進(jìn)去,他好像喝的有點兒暈?!标探胃吲d,聲調(diào)也似乎高出半分,他湊到張淙身邊,“你站這兒干什么?站崗啊?男廁所又不用排隊?!?/br>
張淙冰著一張臉,目光深深地看晏江何一眼,竟一言不發(fā)擦過晏江何的肩頭,走進(jìn)了男廁所。

晏江何:“……”

晏江何打了個愣神,不明白張淙在找什么抽。但他今天心情好,懶得跟青春期的鱉犢子一般見識,罕見地寬宏大量,全當(dāng)張淙今兒個人見多了,正窮害臊,只干樂呵一聲回到了飯桌。

張淙走進(jìn)廁所,這當(dāng)男廁空曠,小便池邊上就湯福星一人。

張淙:“……”

幸好他進(jìn)來了?!植坏脺P且慌菽蛞鲞@么久,能留空欺負(fù)張淙進(jìn)廁所吃酸醋。敢情是湯福星尿完了腿軟,一屁股坐地上了。

張淙沒好氣兒地走到湯福星跟前,一把扯上他的衣襟,撒氣般道:“給我起來?!?/br>
“……???”湯福星滿腦子迷離,晃晃悠悠站起身,朝張淙說,“你也尿???”

“尿個屁?!睆堜葠汉莺莸亓R,準(zhǔn)備拉完蛋玩意出去。

“屁是放的,不是尿的。”湯福星認(rèn)真說。

張淙:“……”

湯福星依仗噸位不肯動,死乞白賴地在小便池旁邊酒后吐真情:“兄弟真替你高興,北京!中央美院!真的太不容易了,張淙,你真的……”

“我真的想揍你?!睆堜葒@口氣,不樂意掉價跟喝高的一般見識,尋思著直接把人扛出去。

張淙正要動手,他們身后的隔間里,有位喝多的同志忽然“哇”得一聲吐了。這一瞬間張淙胃里一陣翻騰,他感到了久別的惡心。

張淙似乎能聞見嘔吐物中惡臭的酒氣——就像以往同他伴隨生存的,張漢馬身上的酒臭味。

張淙飛快松開湯福星,用手背堵住嘴唇,他眼眶瞪得通紅,快速遮蔽上一層生理性的水汽。

湯福星被張淙扔了,腦袋磕墻上,登時疼得呲牙咧嘴。而張淙卻緩緩蹲下,將脊背蜷縮起來。他沒吐,只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惡心。

“怎……怎么了?”湯福星大舌頭,瞪著張淙,“你怎么了……這是?你不舒服?我去叫晏大哥……”

“不準(zhǔn)叫他?!睆堜冗@一剎那就跟被刀捅了一樣蹦起來,一把抓住湯福星。

湯福星被他嚇清醒了兩秒,利索道:“不叫不叫,怎么了???”

隔間里的那位應(yīng)該是吐得差不多了,聽不見多少動靜,就剩下點兒咿咿呀呀。

張淙定了定神,帶著湯福星出去了。

張淙沒有立刻回去,他拐進(jìn)安全出口里呆了會兒,湯福星也跟著他去了。

張淙倚在樓梯扶手上,耳邊能聽到飯店里熱鬧的響動,偶爾還有服務(wù)生傳菜的聲音。

惡心感慢慢平靜下來,張淙動過幾下喉結(jié),臟腑如死灰堆聚,苦澀難挨。他猜測自己為什么不太能喝啤酒。——啤酒的麥芽味,也是張漢馬的味道。

一個人的過去是永恒的。無論他的未來能掩埋出多深的覆蓋,依然是永恒的。它是生命固定的一部分。尤其是出生成長,人格的形成期,就像高樓大廈的地基,植被林木的根須,非死不可銷毀。

——不管張淙將來如何人模狗樣,也無法改變他混沌的根源,他劣質(zhì)的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