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1
書迷正在閱讀:你接著忽悠、九垓龍吟、粉黛、口不對心、偏執(zhí)狂(H)、秦家三兄弟(H)、路人甲超有錢、窮嶼山河(H)、睡了下鋪的兄弟(H)、泰迪(H)
爺若是隔楞眼,折騰起人來從不掉鏈兒。尤其是針對張淙這種喪天良的玩意,打擊報復(fù)按茬來,正是所謂的“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張淙藏心眼窩在晏江何身邊,算是過了一段消停日子。除了他自己的五臟六腑生雜碎,抱著情/欲自我戕害,別的再沒受多大動蕩,跟他往常比較,直叫一個“天下太平”。可張淙一塊孬胚子,“太平”是高攀他,總要滑鐵盧。當冬風(fēng)逐漸吹透北方的厚土,張淙那久別的污澀又醒過味兒,現(xiàn)身接壤了。其實也沒算驚濤駭浪。張淙只是碰見了個故人——他消失了近九年的親媽。細想想這女人的出現(xiàn)也不太突然。盡管她于張淙的生命里銷聲匿跡了如此之久,但也絕非沒有征兆。張漢馬滾進號子之前,托警察的手扔給張淙一張銀行卡,同時伴隨一顆炸彈——他親媽從前的八年間,偶爾會打錢過來。這也就證實了,張淙的這位“親媽”就像一個幽靈一樣,一直蕩在張淙的年歲中。她甚至或許在某處默默關(guān)注過張淙,卻從沒現(xiàn)身。也是,幽靈是鬼,怎么會現(xiàn)身呢。但張淙一向撞鬼,魑魅魍魎對于他,皆為常客。而毫不例外,他的親媽作為其中一員,也是被張淙自己揪出來的。一連兩三天,張淙上下學(xué),包括去畫室的時候,都總覺得有人跟著他。應(yīng)該不是錯覺。張淙十五六歲的時候也被人跟過。張漢馬在外面欠錢得罪人,催債的總是有各種花哨本事。拎棍子光明正大砸家門的有,偷偷摸摸跟屁股恐嚇小孩兒的也有……當然,也不排除是張淙自己神經(jīng)過敏。或許根本沒人跟著他。畢竟“張漢馬”這個人,早已劃去分水嶺之外。于是張淙并沒有將自己異樣的感覺太當回事,直到持續(xù)了一個禮拜。張淙終于犯起隔應(yīng)。無關(guān)張漢馬。他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算有變態(tài),跟著他做什么?還是說學(xué)校有誰看他不順眼,故意惹煩他?這樣類似的混帳事張淙之前也不是沒做過。——他倒要看看,到底有什么邪祟。周末的時候張淙趁天亮,早早就從畫室出來,他猶豫半晌,最后還是捎了一把美工刀在兜里防備。回家時張淙沒走一貫的那條路,他本就不是好東西,親爹都敢掐死,遇到鬼祟歪事更習(xí)慣性膽大包天,于是專門改了一條要鉆胡同的路線。果然沒等走出半條街,那種被跟著的感覺又來了。張淙皺起眉,手揣在兜里摩挲美工刀。拐進胡同后不像大道,周圍沒什么人,基本空空蕩蕩。張淙仔細注意身后,飛快側(cè)身扭頭掃一眼,發(fā)現(xiàn)離自己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一個身材偏瘦的女人。女人?張淙沒再摸兜里的美工刀,手放回了身側(cè),繼續(xù)不露痕跡地往前走。路過一個門洞的時候,張淙忽然加快腳步,轉(zhuǎn)個彎兒躲了進去。跟鞋打地的聲音越來越近。聽著略微有些急促,但不是那么的刺耳,應(yīng)該并非什么很尖細的鞋跟,感覺上像更踏實的楔形跟。女人穿著打扮都很樸素,并不打眼,目測四十多歲,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長發(fā)垂在肩頭。打晃能看出她的皮膚很白。張淙確定她是一路跟著自己的。因為她拐過一個彎,背對著門洞停下,開始焦急地東張西望?!@是她將張淙跟丟了的表現(xiàn)。張淙從門洞中悄無聲息地走出去,他站在女人身后,渾身都是戒備。張淙俯視她的后腦勺,冰冷地開口:“你跟著我干什么?”前面的女人后背猛然僵硬。她在原地杵了幾秒,機械一樣轉(zhuǎn)回身,不可置信地瞪向張淙,眼底片刻間爬上潮濕。她抖著嘴唇,怎么也吐不出一個字來。看到對面那張臉的瞬間,張淙也僵在原地。張淙的腦子里冒出了一種難以消化的熟悉感。這感覺叫張淙很難受,好似某些東西就要呼之欲出,他卻突然被死死攫住了咽喉,淪入窒息。張淙霍亂地想:“我為什么不問她是誰?”這時候,女人終于能說話了,她聲若蚊蠅地喚道:“小淙……”小淙?女人嘗試著伸出一雙手,似乎是企圖碰一碰張淙,卻被張淙后退一步躲開了:“小淙,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媽……”“閉嘴。”張淙飛快打斷,兩個字折膠墮指?!藬嗄硞€稱呼。女人被他梗住,又啞巴了,眼眶通紅漲潮。于她心腹中,所有關(guān)于“重逢”而準備過的話突然全部不翼而飛。或許血緣真的是個奇妙的東西。張淙明明早就忘記她的長相,可這么臉對臉見到,他竟然能認出來——這是他親媽。認識到這點以后,張淙下意識往后退兩步,對面的女人竟跟著往前上兩步。她再次嘗試去捉張淙的胳膊,再次撲個空,嘴里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小淙,我……”“滾。別再跟著我?!睆堜鹊穆曇絷幚涞粼f話根本不經(jīng)過大腦。他沒再看對方的表情,飛快轉(zhuǎn)身就走。這是他媽,他知道。可“mama”這狗屁,與他有什么干系?她回來做什么?張淙往前走出十幾步,后面并沒有人再跟著,但張淙確定,她就在后面站著看。張淙需要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她是不動的,所以張淙必須要動。而盡管如此,張淙也在心里反復(fù)警告自己“別跑”,“別跑”。這太不像話。就好像他會因為身后突然出現(xiàn)的人而產(chǎn)生什么觸動。這樣太惡心。可張淙的腳卻成了兩只叛徒。他對自己的雙腿猝不及防。張淙跑得飛快,他一溜煙兒撩沒了影子,橫沖直撞也不知道分辨方向。這導(dǎo)致張淙悶著腦袋轉(zhuǎn)悠半晌,才終于拱出胡同。他擱大馬路邊剎住閘,視線落在一個垃圾桶上。耳邊有車輪擦過馬路的聲音。若是仔細一些,還能聽見輪胎上粘附的那層削薄泥土裂開的聲音。還有偶爾,會有小石子被撞起個兒,崩到一邊去。張淙的呼吸漸漸歸于平穩(wěn)。他頓了頓,從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伤麆冮_糖紙還沒等塞嘴里吃上,就又掏出了兜里剩下的所有糖,大概六七根的樣子,張淙沒細數(shù)。他徑直走到垃圾桶前,一股腦全扔了進去。張淙大概骨子里是個天然就會“鋪張浪費”的人。他扔垃圾桶的東西其實不少,大到銀行卡,小到糖紙。現(xiàn)在是連糖帶紙。張淙又想起了新東街那間骯臟齷齪的房子——鑰匙他也扔了,就在他住進晏江何家的第二天。他想這些做什么?張淙發(fā)現(xiàn)他的腦子已經(jīng)開始亂套。然后亂套的腦子突然又想:“她叫陶靜儀?!?/br>張淙整個人終于懵了——他怎么還記得她的名字?分明不是什么常見到過于爛大街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