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9
書迷正在閱讀:你接著忽悠、九垓龍吟、粉黛、口不對心、偏執(zhí)狂(H)、秦家三兄弟(H)、路人甲超有錢、窮嶼山河(H)、睡了下鋪的兄弟(H)、泰迪(H)
張漢馬哪來的良心?晏江何頓時心坎冰涼。張漢馬的這份“主動”,說難聽點算是給自己找了個歸宿。監(jiān)獄怎么了?監(jiān)獄也是個地方。那張淙呢?張淙的歸宿,在哪兒?那個破爛門板里的家?馮老房子里,張淙不愿意擦灰的窄床頭?都不是。這些全是虛的,全會隨著呼吸和溫度消失。全是灰塵。一切該給張淙庇護的地方,給了他恐慌,給了他失去,給了他一無所有。天地這么大,他永遠無依無靠,格格不入地做一冽刀鋒。他是刺刀見紅,疼痛又鮮艷。晏江何看見,張淙從警局門口走出來。張淙個子的確很高,他的肩膀骨骼寬闊,已經(jīng)能將寬大的衣服完全撐起來。張淙低著頭往外走。警察沒問他什么,就問他張漢馬什么時候失蹤的,什么時候回來的。問他知不知情。張淙全程基本就三個字——“不知道”。他們父子倆是第一次這么心有靈犀,張漢馬跟警察說的也是:“張淙什么都不知道?!?/br>張淙摸兜,摸到一張銀行卡。他有銀行卡這東西真的很神奇。這是剛才警察給他的,說是張漢馬要轉(zhuǎn)交的。然后張漢馬托警察的嘴,給了他一道霹靂——張淙那八年看不見的媽,偶爾會往這張卡里打錢。密碼是張淙生日。錢不多。張淙被劈完,半點感動都沒榨出來,全身的細胞卻開始作嘔。這算什么勾當?不,這根本配不上“勾當”兩個字。外面的風(fēng)迎頭掀過來,張淙被撲得瞇起眼,他從兜里拎出根棒棒糖,剛叼進嘴,便抬頭看到晏江何的車。他這么見晏江何的車有幾次了??偸呛芤馔猓贿^抬個頭,就能不近不遠地瞥見。那車停著,在等他上去。張淙擱原地頓了下腳,晏江何立刻按一聲喇叭。“滴”的一聲。短短一聲,不太響。是叫張淙呢。張淙用舌頭尖攪和糖棍子,味覺上,感覺到一片苦澀中鉆出了星點甜蜜。他走過去,拉開車門,帶著一身寒氣上車。晏江何撥弄過副駕駛那邊的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暖風(fēng)從張淙的鼻尖掃到下巴,再躥到胸口,然后定住,呼呼烘熱。“沒事兒吧?”晏江何問出一句。“沒什么事兒。”張淙照舊這句話。他微微側(cè)過頭,看晏江何的臉,能看見這人眼下略明顯的黑眼圈。張淙用力嘬了口糖,非要讓甜味占滿整個口腔。然后,他竟扯起嘴角,朝晏江何笑了下。晏江何又看見了張淙的梨渦。張淙不屬于愛笑的那類,這對梨渦,目前為止他并沒見過幾次。晏江何想從張淙這笑里捉出些勉強和痛苦,但他失敗了。張淙笑得非常自然。面具戴結(jié)實了,也許真能長進rou里。晏江何扭過頭,沒再問什么。張淙不會樂意他多問。因為這一切都跟他沒關(guān)系,跟張淙也沒關(guān)系。他把車開了出去。車輪壓過一個下水道井蓋,咯噔一下。晏江何的內(nèi)臟也跟著咯噔。他咂摸著,感到五臟六腑出現(xiàn)一種悶鈍。晏江何沒直接開車回去,他把車開向了菜市場,三十上午應(yīng)該是市場最后一波擺攤:“咱倆買點菜回去,中午做點吃吧,大過年的。”張淙還是側(cè)著頭沒動,看向他:“你爸在吧?”晏江何的手捏了下方向盤,又掌心用力揉半圈,轉(zhuǎn)過一個彎路:“在?!?/br>他趕緊接著說:“你下廚唄?我們父子倆都跟廚房不太對付。”滿天都扒拉不出來比晏江何更臭不要臉沒有人性的玩意。張淙剛經(jīng)歷完這么大的事,沒了親爹。他倒好,接上人,竟若無其事地要求對方給他做午飯。可張淙很適合若無其事。他沉默一會兒沒說話。晏江何在心里咂嘴,有點擔(dān)心張淙能給他來一句:“你們自己吃吧,我走?!边@樣的話,他大概要和張淙打一架,就是過年太喜慶,折損暴力,可能打不動。張淙沒有。他也沒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嗯”一聲就行。晏江何終于勾起嘴角短暫地笑了下。晏江何無暇分視線,他今天精神頭不足,好在過年路面沒多少車,但他也只能全神貫注看路。這給了張淙機會。張淙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晏江何,一雙眼睛進化成高倍顯微鏡,能捕捉得住所有細枝末節(jié)。他看懂了晏江何在擔(dān)心他,看懂了晏江何剛才不想自己拒絕,看懂了晏江何的笑,那翹起來的嘴角。晏江何的側(cè)臉還是那樣子。那線條暈著陽光,貼了一層毛茸茸的暖邊。張淙下意識搓搓指尖。他指尖窸窸窣窣地發(fā)癢,很想再畫一次晏江何的側(cè)臉。賴晏江何是塊狗皮膏藥晏江何菜買得扎實,權(quán)當囤貨。于是便成了大包挨小包,他和張淙四只手,都吭哧得費勁。兩人全沒手掏鑰匙,還是晏江何伸出腳尖把門懟響。晏濤過來開門的時候,不免愣了下:“你們……”兩人一前一后進廚房,將手里的吃食放下。馮老也不大明白,先前并沒說什么前因,于是晏濤看了眼張淙,實在不能理解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他又看向晏江何:“你急三火四的,是接人買菜去了?”“啊?!标探瓮蝗粯妨寺?,“是,買菜去了。”張淙:“……”晏濤:“……”晏江何拍了張淙后背一巴掌,示意他叫人:“這我爸?!?/br>“……叔叔?!?/br>“哎?!标虧α?,“張淙,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我們之前見過一次。只是那次沒來得及說話?!?/br>“……”張淙默默點了點頭,心道他可太有印象了。他在大道邊上被湯福星那憨皮悶了一拳,正巧晏江何和晏濤出現(xiàn)。晏濤當時懷里還抱著晏來財。“爸,你中午留下吃飯吧。給老頭熱鬧熱鬧?!标探涡πΓ八m然趴著起不來床,但聽個動靜也挺好。”晏濤眉頭擠個川字:“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張淙還在呢?!?/br>“在就在唄,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标探蚊閺堜?,“做飯去?!?/br>張淙頓了頓,還真轉(zhuǎn)身進了廚房。晏濤驚訝地問晏江何:“這孩子做飯?”晏江何看張淙的背影,心情緩上不少:“是啊,爸你別看他那副完犢子德行,會做著呢?!?/br>晏濤簡直無奈,他這人性格頗為隨和,做不來不講理的混帳事。而晏江何像周平楠多些,慣性犯潑,那副大爺姿態(tài)上來陣兒很令人頭疼。晏濤不贊同道:“找個飯店叫幾個菜送來得了,大過年的,你折騰一個孩子去做飯?”這實在不太像話。哪知道晏江何不樂意了,他扭臉瞅自己親爹:“做個飯怎么了?大過年的,叫自己家孩子干點活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