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了。

“再回去睡會兒?！表n牧川這般說道。

宋怡臨在韓牧川身后，瞧不見他的神情，但那語氣怎么聽著有些溫柔又有些寵溺？韓牧川與魏楚越是師徒，比旁人親厚些也是無可厚非，可為何宋怡臨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魏楚越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喚了宋怡臨一聲：“進來吧?！?/br>
宋怡臨越過韓牧川進屋，韓牧川站在門口不走，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不用管他?！蔽撼叫笨吭谒?，半闔了眼，問：“什么事這么著急？”

宋怡臨又掃了韓牧川一眼：“魏少，可否單獨說？”

魏楚越動了動脖子：“是想問文先生的事？”

宋怡臨點頭。

魏楚越有些無奈地按了按額角，站起身走到韓牧川面前，看著他，趕人的話不必說出口，韓牧川心領(lǐng)神會，可他卻不走，反而進了屋，往里屋走，關(guān)上了門。

魏楚越愣了愣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回頭瞪了宋怡臨一眼，都是他的錯，請神容易送神難，真是嫌他的麻煩不夠多。

宋怡臨白白受了魏楚越一記眼刀，還反應(yīng)不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韓牧川與魏楚越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并非師徒這么簡單。

魏楚越索性把宋怡臨領(lǐng)到了院中，也不與他繞彎子了：“文先生的事情，我不清楚，你問我也沒用?！?/br>
“帶他離京是文老的意思，你一早就與文氏有關(guān)系？”

“文先生既然已經(jīng)告訴你了，你這是明知故問嗎？”魏楚越打了個哈欠，“大清早的，你有什么要問的，快些問吧，晚回去了，文先生就要醒了?！?/br>
宋怡臨有一肚子的問題，化作一句話：“我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dāng)年是文老請我?guī)南壬x京，不過剛剛好你再文家胡攪蠻纏，我便順?biāo)屏藗€舟，如此而已。”

“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然后讓你告訴文先生嗎？”

宋怡臨語塞，又問：“那為什么現(xiàn)在要說？”

“是林叔把信給了文先生，我事先并不知曉。不過既然是文老的家書，本該交給文先生的。”

“朝堂之事，本不該牽連文然?！?/br>
“這是文先生的決定，不是我的，你在我這兒鬧什么？”魏楚越雙手環(huán)抱胸前，露出些不耐煩的神色，“你這么著急非要見我，是文先生做了決定要去見高知府？你若不想他去，就該去勸他。”

宋怡臨看著魏楚越，問了個仿佛不大相關(guān)的事情：“徐州的案子，你一定要插手，是否另有緣由？是否與文氏有關(guān)？”

魏楚越望著宋怡臨，笑了笑：“難得，宋哥也會關(guān)心這個。原本是沒有，不過現(xiàn)在……說不好?！?/br>
魏楚越拍了拍宋怡臨的肩頭：“讓文先生自己弄清楚也好，否則他心中永遠不安。你若緊張他，跟他一起去就是了，若需要林叔出面，便去與他說一聲。我要回去睡覺了。”

宋怡臨叫住魏楚越：“我的身份，不合適陪在他身邊。”

“府衙？”魏楚越笑出聲來，“飛檐走壁很難嗎？”

送走了宋怡臨，魏楚越睡意全無，想著不若早點出門吧。

推門入屋，韓牧川還在他屋里。

魏楚越輕輕皺了皺眉，立刻又恢復(fù)如常。

昨夜，韓牧川讓魏楚越陪他喝酒，可最后兩個人都沒喝成，韓牧川從不飲酒，魏楚越是沒心情，他煩韓牧川喜歡給他講道理，好像他還是個孩子。

“要去哪里？”

“去見你的老朋友，寒崇文。”

韓牧川年少成名，初入中原時，誰也沒將這個少年郎當(dāng)回事，可偏就是這個少年人，仗劍而行，無逢敵手，江湖上的人誰都不知道他的來歷，他的劍太快，看似全無章法，尋不到克制之法，只能請玄劍山莊寒崇文出手，否則中原武林的面子沒地方放了。

寒崇文答應(yīng)了，定下比劍。

韓牧川知道自己的劍法比不過寒崇文，可他很興奮，他不求勝，但求一戰(zhàn)。

韓牧川撿到魏楚越的時候，他想到了個主意，教魏楚越學(xué)劍。當(dāng)他看著魏楚越出劍時，他仿佛就是寒崇文，能將自己劍法中的破綻一一看得清楚。

魏楚越像是老天送給他的大禮，他比韓牧川想的更有天資，一個教一個學(xué)，一個尋找破綻、彌補不足，一個再三磨練、突飛猛進。

兩個月后，魏楚越跟著韓牧川去赴寒崇文的約。

二人交手，足有一個時辰，對拆三百七十八招，前兩百招魏楚越還能勉強看清，之后他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最后韓牧川還是敗了，可寒崇文收了劍，自言不如。

寒崇文原本只覺得年輕人劍法不錯，可韓牧川居然在與他對招時進步神速，在半個時辰內(nèi)尋到了不動山劍的破解之道，還悟出來新的劍法，幾乎逆襲，若不是寒崇文內(nèi)力深厚，強橫硬擋，單論劍法，他是輸了。

韓牧川從此得了“天下第一劍”的稱號，魏楚越被迫無奈湊了個熱鬧，憑白撿了個師父，倒不算太虧。

魏楚越功成身退，辭別韓牧川，原以為會從此相忘于江湖……

“我與你同去?！标J樊府時韓牧川就想找寒崇文好好問一問了，為何囚禁魏楚越。

“此事師父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我跟秦棠同去，全身而退總不是問題。”魏楚越笑了笑，“況且看在你的面子上，寒崇文也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怎么又是秦棠，韓牧川眉頭一鎖，道：“阿越，你從前不喜喊我?guī)煾浮Ｄ阏f你的師父眾多，不可再多了?！?/br>
那時候魏楚越是在韓牧川威逼之下學(xué)的劍，只道他是個劍癡、是個瘋子，怎么肯叫他師父，何況韓牧川不比他年長多少，魏楚越的少爺脾氣不小，便連名帶姓的喊韓牧川。

韓牧川自己也不喜那些迂腐的教條，稱名道姓并無不好，這許多年韓牧川喚魏楚越叫“阿越”，而韓牧川就是韓牧川。

直到三年前，魏楚越及冠，韓牧川悄悄來看他，魏楚越借酒行兇，偷親了韓牧川一口，卻被韓牧川狠狠推開……那之后，魏楚越故意避開韓牧川，三年未再見過。

若不是魏林將韓牧川招來，魏楚越恐怕一輩子都要躲著韓牧川了。

今次韓牧川來了，二人默契地不提三年前的事情，可魏楚越張口卻喊他“師父”，韓牧川心里堵得慌，又不曉得該說什么，三年了，魏楚越還沒消氣嗎？

“當(dāng)年我年紀小，不懂事，如今卻是不敢了?！蔽撼皆捯怀隹冢陀X得哪里不對，他為什么要在一個稱呼的問題上與韓牧川糾纏不清？

這三年，韓牧川明知道魏楚越就在無忘齋，甚至知道他不常出門，而始終不曾來過。

魏楚越原本是生氣，卻是生自己的氣，明知道韓牧川是塊木頭，除了劍，什么都不懂，他一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