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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兒那么嬌弱了?!?/br>文然的聲音將宋怡臨的神思從回憶中拉回來。“不,不是你嬌弱,而是卞城這天脾氣不好,喜歡折騰人?!?/br>文然被宋怡臨揉在懷里,被宋怡臨的體溫捂得很熱,莫名低下了頭,他已經(jīng)慢慢習(xí)慣了宋怡臨無時無刻、無法收斂,一定要表露出來的心意,他心里喜歡,由宋怡臨當街胡鬧,可他還是忍不出要藏起自己的羞赧。“我們還去聽戲嗎?”文然窩在宋怡臨懷里,低聲問了一句。這個時候去聽戲免不了要淋雨,折返回家也是一樣。“先在這里避一避,雨小點了再說,你想去聽戲我們就去,你想回家,我們就回家?!彼吴R看著文然,盯著他的唇,將回家兩個字格外咬的重了些,仿佛是某一種暗示,只有文然明白。文然驀然紅了臉,輕輕咬了咬唇,沒應(yīng)話,宋怡臨卻嘿嘿笑得很開心。雨越下越大,街上已人跡罕之,宋怡臨與文然耳鬢廝磨的模樣被對面街巷中執(zhí)傘而立的秦棠看得一清二楚,原來這就是文然口中的“恩人”。秦棠從來不曾相信的流言蜚語,原來是真的。兩年前文家案子剛塵埃落定,秦棠去文府探望,文家稱文然病了不得見人,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不足一月京中就流傳出了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文然獨好龍陽。如今這世道雖民風(fēng)開放,可世家大族的老一輩們還都頗為古板,這樣的事情有損家族名聲,文然被軟禁起來受了家法,不是重病而是重傷,文氏一案風(fēng)頭還未過去,文然又鬧了個家宅不安、雞飛狗跳,氣得文家太老爺、文然的祖父與文然斷了親緣關(guān)系,將他從族譜中出名,要趕他出去。秦棠數(shù)次上門都不得見,突然探得文氏內(nèi)院的消息說文然與人私奔了,此事有損文家聲譽,對外只說已送文然回鄉(xiāng)養(yǎng)病。就此,文然消失,仕途全毀。當年太學(xué)科科第一的麒麟之子,殿前陛下金口夸贊過的驚才之人,如天際一顆流星一閃而逝,再尋覓不到蛛絲馬跡。秦棠捏著傘柄的手因為用力而泛白,周身凌冽的氣勢在雨水的沖刷中顯得格外的冷,而他的臉上卻似乎又看不出什么顏色來。秦棠看了許久,那兩人始終沒有分開的意思,雨驟風(fēng)急,他們似乎實在另一個世界里,被風(fēng)雨隔絕開的世界,只有他們二人而已。秦棠轉(zhuǎn)身離去,腳步踩在水洼泥塘里,弄濕了鞋袍。早先,秦棠去了一趟府衙,拿著大理寺的令牌獨自查閱了卞城戶籍資料。大理寺辦案,不容旁人置喙,衙門里沒人敢問,更猜不到秦棠要查什么,他們甚至連秦棠是何時入的卞城都不知道,手忙腳亂了一時。原本在入無忘齋之前,秦棠本沒有打算驚動卞城官府,他只是路過,探望一下文然,找無忘齋探一探消息便要走的。但經(jīng)過昨日,秦棠對無忘齋和宋怡臨生出了極大的疑心和戒備,徐州之事要查,在卞城的無忘齋和宋怡臨也要一并查清楚了。他與文然同窗十年,怎么可能看著文然與一個來路不正的人終日“廝混”在一起。卞城的戶冊有載錄,無忘齋八年前開業(yè),東家姓魏名林,京城人士,稅款年年都按時繳納,賬目上看不出任何問題,這個秦棠早有預(yù)料,而令秦棠有些詫異的是,無忘齋中所有的琴娘、舞姬都是民籍而非賤籍或奴籍,都只是掛名在無忘齋罷了,這對風(fēng)月之所而言是幾乎絕無僅有,而他也并未找到樂師“魏先生”的名字,他急切想知道的名字。秦棠并未止步于這些粗淺的文案,繼續(xù)翻找,將魏林名下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翻了一遍,魏林在卞城有數(shù)個鋪面、田產(chǎn)也不少,還有私宅和城外莊園,所是一方巨富也不為過。在其中一份城外莊園的地契上,秦棠尋到了,魏楚越。真的是,魏楚越。阿越。怎么可能是真的?!人有重名,不過是巧合罷了。秦棠忽然胸口好似被什么東西壓著似得,他的心立刻奮起反抗,劇烈的跳動起來,又快又很大聲。秦棠看著這個名字愣了許久,將地契放了回去,將自己的思緒從魏楚越三個字上強行抽離出來,轉(zhuǎn)頭搜尋宋怡臨的蛛絲馬跡。宋怡臨只是一個跑貨郎,在卞城的記檔上十分簡單,只能查到五年前,再往前,便只有一句,原籍海源。仿佛與無忘齋沒有任何關(guān)系。來歷不明,身份可疑。秦棠不自知的握緊了拳頭。他根本不知道宋怡臨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文然身邊的,是給文然灌什么迷魂湯了,居然令得文然彌足深陷,與家里反目,甚至不惜自毀前程,又是如何說服文然跟他……私奔離京的。文然突然消失,為何能毫無預(yù)兆?這個問題秦棠反復(fù)琢磨了兩年,終不得解惑,到了卞城,好像突然有了撥云見日的可能。昨日去見文然時,秦棠問了,但文然不答。彼時秦棠不知真相如何,根本不信文然會與人私奔?;蛟S文然只不過是因為文氏的案子對朝廷和文氏不滿,這才負氣而走。文然是世家公子,從來不曾吃過什么苦,更是個極為驕傲的人,他或許是一時沖動,經(jīng)過這兩年應(yīng)該早就后悔了。秦棠可以慢慢規(guī)勸文然。可在撞見了文然與宋怡臨雨中相擁的那一幕后,秦棠恍然明白過來,這兩人的感情恐怕不是他能猜想的,若不能將文然盡快帶回京中,他這一生恐怕都要被宋怡臨毀了。秦棠一身拖泥帶水地回到無忘齋,小廝很快準備了洗澡水和干凈的衣衫,依然周到的令秦棠直嘆,就算在家也未必能被伺候得如此舒服。正是舒服,秦棠心里才越發(fā)的不舒服。這一日實在發(fā)生了太多事情,他現(xiàn)在只覺得頭昏腦漲、渾身不舒服。秦棠泡在大浴桶里,一雙長腿舒展不開只能曲腿盤著,水溫微微有些燙,反而令人感覺通體舒暢,仿佛是化開了秦棠身上的一層寒霜,將他冰冷的臉色上都蒙上了一點微紅,似酒后微醺,當他合上眼也會有些許溫柔的神色。秦棠的手掌很糙,按在自己肩頭陳年舊傷口上的時候,心里的不舒服突然掀開了他記憶的紗簾,令他想起來了許多舊事。很小很小的時候,秦棠第一日拜師,邵仲揚便對他說嬌生慣養(yǎng)的世家公子是無法習(xí)武,更不可能立足于武林,為了還報他秦家的恩情,他才勉強收秦棠這個徒弟,但是,他只是負責(zé)教,讓秦棠不許打著驚風(fēng)劍的旗號出門招搖撞騙。邵仲揚的話像一記耳光痛快地扇在秦棠臉上,他自小驕傲,不允許邵仲揚看輕自己,邵仲揚只是哼笑了一聲,嗤之以鼻。別說邵仲揚,就連秦棠自己都不知道,靠著一股倔強,他可以離開舒服的家,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