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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千瘡百孔。現(xiàn)在席之空在他懷里呼吸平和睡得安穩(wěn),他才把一顆心慢慢放回了胸腔去。然而即便是現(xiàn)在,他也沒心思追究任何其他的人或事。他腦海里一直回響著席之空的那句話,他在電話里清楚明白的告訴自己,爸爸的清白和他的命,他選后者。令江宴到現(xiàn)在還很絕望的是,這群人好像已經(jīng)親手毀了席之空一個鮮活的側(cè)面。曾經(jīng)是無論如何也要等爸爸回來再還他一個清白的席之空,今天主動告訴他,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活著,在江宴身邊活著。活成人活成別的什么都不管了,只要能活。一晚上江宴都在做噩夢,好幾次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冷汗,席之空的吊針已經(jīng)打完了,這會兒睡得比剛才更沉。天光乍現(xiàn)的時候江宴手臂松開了些,不至于也惹得席之空一身汗。他翻身下床去了躺廁所,洗了把臉重新回到床邊,借著熹微晨光看到席之空的睡顏,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他坐在椅子上,指腹從席之空眉目間一點點撫摸過,在他鼻尖上輕點兩下,兀自笑了出來。后來他坐得又有了困意,拉著席之空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蛟S是早晨溫暖的陽光驅(qū)趕了他夢里的陰霾,他這一覺睡得安穩(wěn),直到江雯拎著早餐推開了病房門,席之空醒了他都沒醒。“宴——”江雯剛出聲,席之空就食指壓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去接江雯手里的小籠包和稀飯。他拿了凳子給江雯坐,把早餐放在床頭柜上坐在床邊回頭看了眼趴著的江宴,小聲說:“雯姨,宴哥太累了,等他睡會兒再吃?!?/br>“那你先吃,我買了挺多的。”席之空搖頭:“我等宴哥一起吃就好。”江雯看他面色憔悴,心疼得不行,自己走過去把袋子解開,坐在他身邊夾了個包子送到他嘴邊,哄道:“小空一定餓了,先吃,不用等宴哥,姨待會兒拿去給他熱一熱就行?!?/br>席之空咽了口口水,這動作被江雯看在眼里,她笑笑又說:“先吃吧,姨喂你吃一個?!?/br>“謝謝雯姨…”席之空實在是太餓了,張嘴一口就把一個小籠包咬進嘴里,嚼了幾下咽下去,噎在胸口吞不下去趕緊拿稀飯過來喝了一口,拍了拍心口才恢復(fù)過來。江雯拿紙巾給他擦了擦嘴角,說:“沒事沒事,小空慢點吃!”她又喂了席之空幾個,看著他的模樣,來之前準備好的一席話根本沒辦法說出口。放下筷子她抬手在他眉梢輕輕撫摸,“小空馬上就是大人了,時間過得真快?!?/br>“雯姨,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席之空感覺眼底又有淚水要滾出來,提前用手抹了一把,忍住了聲音里情緒又道:“昨天姨為我擔心了,我聽宴哥說姨還暈倒了?!?/br>江雯輕輕將他摟入懷中,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他,而是將話題轉(zhuǎn)移到自己要說的事上面去。“小空,爸爸的事……”她頷首話只說了一半,抬眼就看到席之空眼角亮晶晶的。江宴還睡著,席之空站起來和江雯擺擺手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好像昨天被恐懼和愧疚完全支配的情緒一瞬間解放開,變成洶涌如潮的悲慟,以翻天覆地的勢頭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他站在廁所里,手指緊緊扣住洗漱臺的邊緣整個人不住顫抖。他努力地吞咽著試圖緩解眼眶的酸澀感,死死咬著下唇,和席初志相處的場景歷歷在目。多年的分離讓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面對這場永別,他覺得起碼應(yīng)該哭天搶地,因為那是生他養(yǎng)他的父親,可他又覺得自己做不到,內(nèi)心懷著莫大的愧疚,記憶里所有席初志出現(xiàn)的地方他都想說上一聲對不起。他明明知道這不是他的錯,不是他不翻案席初志就能安然無恙地在監(jiān)獄待幾十年然后出獄,也不是他什么都不追究一切就不會發(fā)生。一開始這就是個荒唐的錯誤,只不過這個錯誤無人彌補,變成了不可收拾的殘局,最終以席初志的生命為代價平息了這一切。他始終想不通為什么席初志要自殺,父親為了保護兒子能夠到很多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而他這個做兒子的,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父親的犧牲。他在廁所里站了一會兒,俯身捧水洗了把臉整個人清醒了不少,手搭在門把手上按下去之前他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樹,江雯心軟,如果看到自己掉眼淚,肯定也忍不住。再不能讓她為自己擔心了,席初志一死,江宴一家就是他僅剩的活著的希望和動力。不知道江宴什么時候醒了,這會兒陪著江雯站在廁所門口等席之空,兩人不約而同地都覺得當席之空拉開面前這扇門,就會是另一個他。席之空盡其所能地彎了彎嘴角,眼底還盈著淺淺一層水汽,他吸了吸鼻子悄悄吐了口氣,張開雙臂把江宴和江雯都抱在懷里,輕聲說了好幾遍謝謝。江雯精神還不是很好,但她看席之空都強打精神盡力克制著悲傷,不敢再用自己的情緒影響他,在他肩上拍了拍說:“爸爸的后事叔叔在處理了,小空,從今以后啊…”她把席之空的手抓在手心里,再拉過江宴的手覆在上面,握著兩個人的手說:“以后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不會讓我們小空再吃苦了。”“嗯?!毕罩刂氐攸c頭,手在江雯手心翻過來,遲疑著慢慢握住了江宴的手。……沒有痛哭,沒有哀樂,甚至沒有看到席初志的遺體火化,也沒有看到他下葬歸于寧靜,席之空等了很久,等到一個陰雨天,他一個人拿著傘悄悄出了門。他的上衣口袋里揣著席初志自殺前匆忙給他寫下的一封信,站在小別墅門口回頭看了一眼,從情緒到表情,一點都不像十七八歲的少年。從江雯的手里接過信來的時候他并不敢仔細看,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接受席初志人已經(jīng)不在了的事實,所有悲傷的情緒早在剛得知消息的那兩天就發(fā)泄完了,而后直到現(xiàn)在他都覺得席初志只是換了個地方陪伴他。就像幾年前鋃鐺入獄,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陪伴他成長。此前幾天江雯連光濟和江宴到墓地看席初志,他并沒有一同前往,這次他做足了準備,準備好了要認真嚴肅地完成這場莊嚴的道別。他打了個車,司機把他送到地方之后安慰了他一句節(jié)哀,他禮貌地道了謝,下車撐傘的一瞬間還是被雨淋濕了肩膀。公墓很大環(huán)境也很好,他對江家為他做的一切感激涕零,覺得無以為報,卻又不受控制地接受他們的付出和贈予。他想,他好像真的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江家的一份子,也把江家當成了自己的家人。這是他第一次來這里,昨天晚上他有意問了江宴具體是哪個墓,今天循著記憶找過來還是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