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校服弄臟了，就是被今晚加你微信那個小妹不小心灑了酒?！?/br>
“那你還給她我的微信?！?/br>
“我這不是……助人為樂嘛……”沈辛訕笑了一下。

在看到顧庭沛眼神之后，乖乖閉了嘴。

顧庭沛去衣櫥里拿了一套嶄新的運動服，丟到沙發(fā)上:“換這個吧?！?/br>
“我這樣怎么換啊？”

“你求我，我可以幫你換?！鳖櫷ヅ姹П?，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算了，你爸爸我不輕易求人。”沈辛扭過頭去。

顧庭沛無聲地挑了挑眉，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鑰匙，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辛先是一呆，半晌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大吼:“你怎么有鑰匙！？”

“從那人身上搜的。”

沈辛更怒了:“那你剛剛還說沒搜到，你騙我！你明明有鑰匙！顧庭沛！你就是想看我笑話對不對？”

顧庭沛的臉卻沉了下來:“給你個教訓，知道今晚如果我不出現(xiàn)，后果有多嚴重嗎？”

沈辛被問得一噎，心里發(fā)虛，嘴上卻依舊逞強:“我還怕他？他上回被我打到住院……”

“行?！鳖櫷ヅ嫠剖潜凰麣獾搅耍尤挥职谚€匙放回了兜里。

“哎顧庭沛……”沈辛聲調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庭哥我錯了，庭哥你行行好，幫我把手銬打開嘛?！?/br>
這一聲聲“庭哥”叫的，他本人不知道殺傷力多大。

不愧是能屈能伸界的翹楚。

沈辛用頭蹭了蹭顧庭沛的腰:“庭哥教訓的是，我回去一定寫八百字檢討……”

他心里想的其實是:你給老子等著，手銬一旦解開就把你摁盆里喝洗腳水！

結果顧庭沛卻啞著嗓子的道:“別蹭了?！?/br>
29、第29章

夜很涼，沈辛穿著顧庭沛的運動服，站在學區(qū)房小區(qū)門口打車。

“我送你。”顧庭沛說。

“不用，太晚了，你明天還要參加早自習呢，不像我，我可以遲到，方芳最多罵我兩句?！?/br>
沈辛看著打車軟件的地圖，顯示司機快到達上車點了。

“你一個人能行？”

“當然。我現(xiàn)在穿著運動服，安全極了?！?/br>
顧庭沛卻皺眉:“壞人可不管你穿什么?！?/br>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一個能打十個。”

顧庭沛露出懷疑的神色。

沈辛見車子到了，打開后座坐了進去，從車窗朝顧庭沛擺擺手，“你快回家去?！?/br>
司機例行公事地問:“是尾號8537的乘客，目的地呂厝對嗎？”

“是?！?/br>
沈辛搖起車窗，司機發(fā)動車子，車門突然被打開，顧庭沛坐了上來。

“我還是送你吧。”

被擠到一邊的沈辛:“……”

總感覺自己被當成小孩子了……

.

到了家，沈辛掏出鑰匙開門進去，發(fā)現(xiàn)奶奶居然躺在院子的搖椅里睡覺，身上就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

沈辛大吃一驚:“怎么睡在這兒??！”他快步走過去，晃了晃奶奶的肩膀，說:“阿嫲，醒醒，別在這兒睡，會感冒的?！?/br>
奶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來人:“你們怎么進來的??？”

沈辛有些莫名其妙:“用鑰匙開門進來的啊?！?/br>
只聽奶奶又說:“你們是阿紅的同事？”

沈辛猛地一頓，手指僵住，不可置信地盯著奶奶，良久，他有些猶豫不定地說:“阿嫲，你……睡糊涂了？”

奶奶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墻上的鐘:“小辛生病了，阿紅帶他去醫(yī)院，這個點還不回來……”

沈辛瞳孔顫了一下，死死瞪著奶奶，也不知過了多久，整個被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壓垮了一樣，呈現(xiàn)出一個頹然的弧線。

顧庭沛上前，悄聲問:“怎么了？”

“阿紅，是我媽的名字。”沈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我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重病，我媽帶我去醫(yī)院，阿嫲在院子里等了我一個晚上?！?/br>
顧庭沛聽完，臉色也凝重起來，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他彎腰輕聲對奶奶說:“您不認識我們？”

奶奶搖搖頭。

顧庭沛回頭看了沈辛一眼，又轉過來:“我們是阿紅的同事，小辛已經(jīng)沒事了，但醫(yī)生還是吩咐要留院觀察，阿紅叫我們來跟您說一聲，讓您先睡，不用等了。”

“哦……”奶奶懵懵懂懂地說，“小辛沒事啊，沒事就好。我都不敢睡，生怕阿紅錢沒帶夠，醫(yī)院不給治病?！?/br>
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奶奶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舊布，包裹著幾張皺巴巴的零錢。

沈辛只覺得有一只手扼住了胸口，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全身血液冰涼，腦子一瞬間就像死機了一樣。

顧庭沛鎮(zhèn)定地扶奶奶站了起來，慢慢走進臥房。

過了一會兒，他從奶奶房間出來，看到沈辛還保持這剛剛的姿勢，蹲在搖椅邊，一動不動。

顧庭沛走上前，在他的對面蹲下。

“阿嫲……一定是睡糊涂了……她怎么會不認識我了呢？明天早上就會好起來，對吧?！?/br>
沈辛的手垂下地上，無意識地拔這石頭縫里的雜草。

顧庭沛一言不發(fā)地伸出手，手指勾住對方手指，感覺到對方手指的冰涼，他微微張開手掌，然后，將對方的手整個包裹住。

“周末，我們帶阿嫲去看一下。”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帶著某種鎮(zhèn)定劑的功效，“可能是阿茲海默癥，沒關系，我陪你?！?/br>
“不用。”沈辛短促地說了一句。

是拒絕的話。

他說得很快，不敢多吐露一絲氣音，因為他怕多說一個字，就會暴露自己有多害怕。

顧庭沛看了一下表，十二點半了，他說:“洗個熱水澡，然后睡覺，什么也不用想，聽話?！?/br>
“你走吧。”沈辛很快地說道，“我沒事。”

他始終低著頭，劉海遮住了臉，顧庭沛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好作罷:“那我回去了?！?/br>
“嗯，路上小心?！?/br>
沈辛感覺手指的溫度退散開，面前的人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

他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他要堅強，他要照顧阿嫲，阿嫲只有他了，他也只有阿嫲了。

如果真是阿茲海默癥也沒關系，他會陪著阿嫲，如果阿嫲真的把他忘記了也沒關系，他可以以其他身份來照顧阿嫲。

只是希望那一天來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了，可是，他沒有。

這一刻，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不夠強大。

忽然，身后響起腳步聲，他被一股力道扯起來，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小辛，你害怕嗎。”

顧庭沛沒有走，他一直在身后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