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價。所以你們成婚越快越好，免得生出那一樹梨花壓海棠的事?！?/br>
九赭的臉色瞬間變了，如同吞了一個蒼蠅那么難看：“我以為你會說，我父王自作主張答允仙帝，卻又反悔的事?！?/br>
“那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離淵閉著眼往后一倒，隨手撿了本書蓋在臉上，聲音發(fā)悶：“至于玉清君的事，我自有辦法。只要能請動那尊大神，諒仙帝也只能吞了這個悶虧，誰讓他的帝姬閨女長得沒人魚公主好看呢?！?/br>
九赭最看不慣他這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不由挖苦道：“說得跟真的似的，你跟玉清君很熟嗎？”

“不熟，只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離淵說話跟夢囈一樣，慢慢低下去，“可我總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在哪跟他見過。那感覺很怪……說不上來?！?/br>
很熟悉，熟悉到，仿佛曾經(jīng)銘心刻骨。

離淵仍舊閉著眼，慢慢抬起手來，指尖攀升至半空中，忽然停住，顫動幾下，仿佛想觸摸臆想中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卻被九赭苦悶的聲音打斷：

“可我還是想不通，玉清君會有什么理由幫我。”

“這有什么想不通的？”離淵一骨碌爬起來，“我們幫他做了那么多事，他還沒謝我們呢。再說，玉清君是個明事理的神仙，一定知道強(qiáng)扭的瓜不甜?！?/br>
九赭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你很了解玉清君一樣?！?/br>
“慚愧慚愧，還真了解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彪x淵半開玩笑，后半句卻難得認(rèn)真：“九赭，他跟別的神仙不一樣，他能體諒世間萬物。你不明白，對于一個神而言，那顆心有多難得?！?/br>
“這話說的，好像你做過神一樣?？磥恚苍摲Q你一聲神君才是?！本鹏鬟^分激動的心情終于漸漸平息下來，也順著話瞎侃起來：“離淵神君，那他就沒什么缺點(diǎn)？

“缺點(diǎn)……”離淵思索片刻，戲謔道：“他唯一的缺點(diǎn)，就是現(xiàn)在還和我沒什么關(guān)系。不過你放心，以后一定會有關(guān)系的。”

他們在背后談?wù)摰煤翢o顧忌，殊不知被他們議論的凜安，此刻正站在九重天的天牢內(nèi)，透過頂部隱蔽的小窗，眺望下方光景。

這是一處專關(guān)上神的牢房，遙華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如同死去一般。身上的傷還沒有愈合，轉(zhuǎn)移時又崩裂開來，在囚衣上暈開片片深淺不一的暗紅。

那張跟他母親有幾分相似的臉上，盡是死灰般的漠然，不像司彤，無論遭受何種境遇，都能想方設(shè)法逗自己笑鬧出聲。

湯稷也是如此。

這樣看來，凜安默默地想，當(dāng)年封神一戰(zhàn)后，世間唯剩的三個神中，自己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而萬年后，當(dāng)他再出太始殿時，已經(jīng)與整個世間都格格不入。他們怕他，疏遠(yuǎn)他，把他捧在神壇上，可也相當(dāng)于一種變相的孤立和囚禁，不是嗎？

索性，他早已習(xí)慣與孤獨(dú)為伴。只是偶爾回想起湯稷觸山亡，司彤補(bǔ)天裂，會發(fā)現(xiàn)自那以后，自己仿佛再也沒有活過一樣。

湯稷……

凜安以為自己再念起這個名字時，心中已經(jīng)不會再起波瀾。

直到在東海邊，見到了那個魔族。

他和他一樣無所畏懼。

而幾乎與此同時，凜安也見到了比遙華更像司彤的女孩。那個叫芳洲的女孩。

永遠(yuǎn)失去的，還能找得回來嗎？

凜安靜靜站在原地，仿佛站成了一座雕塑。

或許吧。

畢竟浮生琴，從未讓他失望過。

可即便經(jīng)浮生強(qiáng)行補(bǔ)過的神魂，也再不是同一個了。

遙華翻了個身，鼻尖極輕地抽動了一下，露出滿面未干的水漬，仿佛冷硬的殼子破了一個洞，讓人能窺見里面的瘡痍滿目。

看得出，他對狐王是認(rèn)真的。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上古之人上承天寵，卻自一出世，便帶著來自天道的種種不足。于湯稷，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暴虐，于凜安，卻是天生缺了情根。所以他不能理解，為什么有人會喜愛另一個生靈勝過自己，為什么司彤跟以琴見過幾面之后，就能義無反顧地決定嫁給他。

在司彤出嫁后，凜安曾抽空認(rèn)真思索過這個問題。他發(fā)現(xiàn)，在與司彤相處最多的男子中，湯稷狂傲妄為，他生而冷情，以琴卻溫柔可親，如若翩翩君子。他們只會舞刀弄琴，以琴卻會哄她高興，所以她選擇一個侍琴童子做她的夫君，或許也并非全無道理。

可凜安還是不明白，究竟什么是愛。

還有，以琴愛司彤，也真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超過了他愛他自己嗎？

后面這個答案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讓凜安判斷出，當(dāng)今仙帝究竟是真誠，還是偽善。

他又透過暗窗凝視了遙華許久，忽然道：

“怎么不聽話？”

身后傳來鐵拐敲在地上的聲音，噠噠作響。拄拐者不再刻意放輕步伐，又走了幾步，在凜安背后不遠(yuǎn)處站定。

“小傷，不礙事。”昭崖勉力站直身子，“神尊不必掛懷?！?/br>
湛陵施舍的醉夢丹就藏在袖中，可昭崖終究沒用，只兀自忍受著體內(nèi)痛楚熱浪的沖擊，好像這樣做，就能證明自己并未同流合污，就能證明神尊沒有選錯人。

身上越痛，他反而越清醒。

凜安沒有問他來干什么，甚至都沒轉(zhuǎn)身看他，只問：“你能告訴本尊，什么是情嗎？”

“情，”昭崖低低重復(fù)一遍，透過小窗瞥見下方遙華一動不動的身形，堅定道：“那是會誘人墮落的東西?！?/br>
凜安似乎笑了一聲，可等昭崖驚訝抬頭想要分辨時，那抹笑已經(jīng)在空中消散無蹤。

緊接著，他聽見銀冠尊者道：

“還記得嗎？你剛來太始殿的時候，本尊問你，什么是太上忘情。你有些迷茫，本尊卻沒告訴你答案。不是不想，而是因?yàn)楸咀鸶静恢溃裁词乔?，又何談忘情?！?/br>
昭崖微微一怔，他沒想到，神尊那時的不言，全然并非自己所理解的那樣。

“昭崖，你也覺得他們相愛，是錯了嗎？”

“是?！闭蜒聰蒯斀罔F道，“以天仙之身與狐妖相愛，本就是錯。為此逆天改命，更是錯上加錯。”

“那你認(rèn)為，該如何處置？”

昭崖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若因?yàn)檫b華殿下是帝君之子而加以寬恕，必不能服眾。所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