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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枝燃在火上。待木枝燒著后,便一揚(yáng)手,將之扔進(jìn)了臺下堆滿的新柴中。火勢瞬間在薪柴間蔓延開來,空氣中彌漫開嗆人的燒灼味道。“離弟,”洛明嘉死盯著面前那道長身玉立的影子,語調(diào)間甚至帶上幾分凄厲,“你告訴我,你究竟把昭哥藏到哪兒去了?”她早知察覺枕邊人的不對勁,也早在機(jī)緣巧合之下,發(fā)現(xiàn)自己真正的夫君竟被人藏在那白玉墳冢中。洛明嘉費(fèi)盡千辛萬苦,終于挖通了往那墓中去的密道,本以為能順利將夫君救出,從此與他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做一對神仙眷侶??蓻]想到,連昭哥都是在利用自己,甚至還將主意打到了青鸞身上。被人堵在墓道口前的那一瞬間,洛明嘉甚至痛恨自己的聰慧。她寧愿相信是事情敗露,是自己跟昭哥計(jì)劃得不夠周密,也不愿相信從一開始起,那個男子就打定主意要騙她。昭哥說他弟弟景離覬覦宮主之位已久,他原本念著兄弟之情,只是想將景離軟禁起來,并不忍害其性命??蓻]想到,離弟竟趁他沒有防備,將他控制并關(guān)入這白玉冢中,一關(guān)就是十年。昭哥說他愛她,思念她,在這不見天光的十年里,幾乎相思成狂,還問她過得好不好,景離有沒有欺負(fù)她。洛明嘉嫁到景家許多年,從沒得到過夫君真正的疼愛,眼下突然得知凝碧宮中那個日日對自己疏離相待的男子,其實(shí)不是自己的夫君,而自己真正的夫君仍像當(dāng)年初見時那般愛她,只是被小人所害,無法與她相伴,她怎能不動心,又怎能不信任他?雖然理智告訴洛明嘉,這里面必然有些不對勁的地方,可她仍不管不顧,全然相信了那墓中人的話,并按照他的叮囑,通過裝病讓景離放松對她的警惕,然后一步步實(shí)施著景昭交代的計(jì)劃。現(xiàn)在回頭想想,她就像個傻瓜一樣,被這兩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還以為自己很偉大,是為愛奮不顧身。只是可憐了小青鸞,被無辜牽扯進(jìn)來,要跟著自己一起受苦了。若是二哥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死的。“夠了?!本半x終于肯回頭看她,目光卻冰冷至極,不帶分毫感情:“小嘉,你已經(jīng)瘋到連人都不認(rèn)得了嗎?”近年來,景離一直對外宣稱景夫人身染重疾,臥病在床,卻沒有明說究竟得了何種病。所以也有人猜測,景夫人是受到刺激,瘋了。眼下看來,這種猜測竟很可能是真的。“你要燒死我?”洛明嘉苦笑一聲,用了傳音入耳,“就因?yàn)閵鄙┥┦撬烙诖蠡鹬??你一直疑心是川哥放的火,是不是??/br>“不是疑心,就是他?!本半x卻毫不顧忌將這家族辛秘公之于眾,沖洛青鸞冷冷道:“洛青鸞,有件事,我猜蘅蕪君還沒有告訴過你。你的娘親,我的親jiejie,是被你爹爹親手放火所殺,當(dāng)時你還在她腹中,你爹爹卻一點(diǎn)也不在乎。他根本不想你降生于世,你知不知道?可現(xiàn)在看來,你還不如死在當(dāng)時那場大火中,至少無痛無覺,也不必為蘅蕪君背過,死在眾目睽睽之下?!?/br>“你胡說!”洛青鸞嘶吼起來,面容在火光映照下宛如透明:“我爹娘為人正派,都是英雄,他們是為護(hù)衛(wèi)瀟湘喪命于鬼族之手,才不像你說的那樣!”“英雄?蘅蕪君是這樣教你的?一個墮入鬼道的人,也配稱為英雄嗎?”景離冷笑一聲,“那在你心里,望舒君是否也是英雄?不過,在這樣的兩個人教導(dǎo)下成長起來的孩子,不能明辨善惡,也是正常的。”就說了這么幾句話的光景,臺下木薪間燒著的熊熊烈火已從洛青鸞腳邊升騰起來。她被嗆得猛咳幾聲,拼命別過臉,不想讓風(fēng)滿樓看見自己此刻狼狽的模樣,但能活動的范圍總共就那么大,即便洛青鸞用盡全力,也無法將自己滿是污垢和淚痕的臉完全藏起。既然無用,洛青鸞索性不再藏,仰起臉來怒視著景離。“我?guī)熥鸨饶銖?qiáng)千倍萬倍,我小叔叔也比你強(qiáng)千倍萬倍!”女孩嘶聲道,“我知道的,他們都是好人!”火勢愈發(fā)大起來,不出片刻,就要將被綁在柱上的二人的衣服盡數(shù)燒著。洛青鸞給濃煙遮了眼,再看不清臺下情景,也看不清風(fēng)滿樓此刻的表情。莫非連風(fēng)滿樓也覺得,我是個勾結(jié)魔族的叛徒嗎?要不然,他怎么還不來救我?莫非他已經(jīng)愛上別的姑娘,不喜歡我了?洛青鸞只覺眼眶酸澀得很,也不知是給煙嗆的,還是因?yàn)樾耐?。她索性不再想風(fēng)滿樓,可此刻身處煉獄,又能想別的什么呢?洛青鸞忽然就毫無征兆地吹了聲口哨,起初只是斷續(xù)幾聲,卻極響亮。許是從小聽多了洛明澈的簫聲,洛青鸞早早就學(xué)會了以口哨模仿簫音,雖不如真正的簫聲那般動聽,可調(diào)子卻別無二致。她試了幾次,發(fā)覺技藝沒有生疏,隨即就吹起了洛明澈離開前教給她的那首曲子,邊吹,邊有眼淚自腮邊簌簌而下。淚珠掉進(jìn)火中,瞬間化成霧氣,逸散而去。那是小叔叔教給她的最后一首曲子,曲中有風(fēng)有雪,有花有月,有雪山的春曉冰融,凰臺的雨打芭蕉,到了最后,卻蘊(yùn)含著一種甜蜜又苦澀的矛盾掙扎,仿佛極致熾熱過后的留白,讓人覺得悵然若失。“真好聽?!币慌缘穆迕骷钨M(fèi)力扭過頭來看她,“小青鸞……咳,這曲子是二哥教你的吧。我都沒聽過,叫……什么名字?”“名字?我不知道,咳咳咳……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待一曲終了,洛青鸞已被嗆得喘不過來氣,卻仍艱難地回答:“那簫叫鳳鳴,底部還雕出了鳳凰尾羽,漂亮得很。可我現(xiàn)在騰不出手,咳咳咳,沒法拿給你看?!?/br>小叔叔,你不是說,等我練會了這首曲子,你就回來了。為什么連你都騙我?你都還沒告訴過我,它叫什么名字。意識漸漸模糊,洛青鸞再說不出話,耳邊也盡是薪柴噼里啪啦的爆裂聲??珊鋈婚g,仿佛靈臺突然清明,她聽到臺下傳來不斷的爭執(zhí)聲,其中一道聲音淡漠平靜,單聽語氣,竟與師尊有幾分相似。“別忘了,洛青鸞可是魔尊的師姐,望舒君的弟子,她豈會不知魔尊與望舒君茍合的事?”是誰在說話?他說,誰是魔尊的師姐?魔尊是誰?我的師弟,難道是……長夜嗎?長夜與師尊,他們……洛青鸞腦中混亂至極,身上衣物已然被火燒著,她只能調(diào)用全身的水靈氣與之抗衡??蛇@火顯然不是普通的火,任她怎么調(diào)水來怎么撲,都撲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