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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與人修好,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既然如此,何苦還要去做這吃力不討好之事?于是,就像昭崖預(yù)言過的那樣,經(jīng)過萬年仇恨的滋養(yǎng),神界之下的凡間,將迎來一片至暗永夜。可即便我知道了這些,君長夜想,我又能做什么呢?就像此刻,他反擊,就是死不悔改,天生反骨;他不反擊,就是束手就擒,認(rèn)罪伏誅。我該怎么做?君長夜有些茫然,下意識要去尋月清塵的身影。沒來由地,他就是覺得,那人一定知道答案。師尊,我該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可隨即,君長夜卻笑出了聲,像是覺得自己荒唐至極。他分明已經(jīng)看到,在云琊對月清塵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問出若他殺了魔尊,月清塵會不會怪他的時候,他愛的那個人,對云琊搖了頭。感覺有冰涼自鼻尖滑落,君長夜仰起頭,試著用眼眶去接雪,卻終究是徒勞。雪它降不了溫,也解不了澀,它只會融入那一片溫咸的暖流中,很快漫溢出去,讓人誤以為他在流淚。他還是想問上一問。莫非你先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哄我的嗎?第212章琉璃脆(下)隨著長劍遞出,立在君長夜對面的懷遠(yuǎn)卻覺出些許不對勁,因為對面這魔頭身上仿佛穿了層層堅硬鱗甲,自己手中利劍只刺進小半,竟再也無法前進分毫。懷遠(yuǎn)接連試了兩次,卻始終無果。他索性一把抽出劍來,目光在那宛如被血洗過的劍身上停留一瞬,猶覺胸間憤懣難抑,分毫不見消解。但當(dāng)懷遠(yuǎn)將視線轉(zhuǎn)回君長夜身上時,卻見對方正仰頭看向天際,眼神慢慢渙散開來,思緒不知飄向何方,仿佛被抽了魂,竟顯得有些悲哀。你悲哀什么?懷遠(yuǎn)很想戳著他心窩問上一問,你是死了至親,還是沒了摯愛?你就是罪魁禍?zhǔn)?你有什么資格悲哀?可隨著衣衫漸漸被白雪打濕,這年輕道士渾身被至悲刺激到沸騰的熱血,也慢慢冷卻下來。他提著劍,搖搖晃晃著向后退了幾步,低頭看了看劍,又看了看君長夜,仍覺得沒能手刃仇人,實在對不起小師叔??蓻]等他將劍再度提起來,一只手卻突然自旁側(cè)伸過來,直接抓著血刃將劍奪過,“哐當(dāng)”一聲扔在了地上。懷遠(yuǎn)扭頭一看,卻是望舒君。望舒君方才,分明還在小師叔身邊。懷遠(yuǎn)知道他與晚晴向來感情最好,那他阻止自己,莫非是想親手替小師叔報仇嗎?男子面色在雪色映襯下愈顯冷白,擦肩而過的瞬間,懷遠(yuǎn)只聽到對方冷冷丟下一句“去照顧你師父”,就見那襲白衣疾步向石頭山上釘著的魔走去。他這才隱約記起,望舒君與那魔頭似乎,也曾是師徒。但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懷遠(yuǎn)不及多想,就見月清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飛雪之中。他回身去尋自家?guī)煾?,卻先見云圣君握著劍袍站在小師叔身邊,正盯著這邊出神,而那天藍(lán)劍袍先前還披在望舒君身上。師父則失魂落魄般向云圣君所在走去,面容愁苦滿溢,仿佛瞬間蒼老了百歲之?dāng)?shù)。印象中,玉虛師父還從沒像現(xiàn)在這般脆弱過,也從未像此刻這般需要自己。而小師叔正孤零零躺在雪地里,自己如何能棄他們不顧?于是懷遠(yuǎn)彎腰將劍從紅雪里拾起來,隨即同樣快步向晚晴尸身所在處走去。云琊立在崖邊,手指開始無意識摩挲起掌中的冰冷槍桿??匆娒┥阶诘囊粚熗秸蜻@邊趕來,他只機械點了個頭,目光就再度越過他們,看向不遠(yuǎn)處那座黑黢黢的石頭山。雪下得愈發(fā)綿密,如春日里飄了滿城的風(fēng)絮,黏在眼睫上,濕重得叫云琊幾乎睜不開眼,也將石山上下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掩蓋其中,叫人看不清雪中光景。而他丹田如火燒,耳邊盡是雷鳴,此刻獨立于漫天風(fēng)雪中,忽然覺得茫然,仿佛這偌大天地間,只剩了他自己一個人。月清塵會殺了君長夜,還是放了他?君長夜在月清塵心中,究竟有多重要?云琊倏爾低下頭去,自嘲般笑了一聲,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很想對著空谷長嘯上幾聲,很想攜槍上青云,將這整片天地?fù)v成一片廢墟。可他沒動,非但沒動,還幾乎在原地站成了個沒有熱氣兒的麻木雪人。就連玉虛在他身邊撲倒在雪中,抱住晚晴的尸身開始放聲痛哭,云琊都沒有任何感覺。他只是一直在回憶,自己這些年,究竟錯過了什么。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云琊忽然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將他心中那片天地的久寂徹底打破。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吹散了雪的迷障,他看到君長夜從那座黑色的石山上摔落下來,徑直倒在雪地里,衣上血將所過處盡皆染成一片鮮紅。月清塵站在石頭山對面,恰好背對云琊,是以云琊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看到君長夜費力地仰起頭來,正對月清塵說著什么。他說得很快,云琊側(cè)耳努力去聽,卻只能從呼嘯而來的風(fēng)中捕捉到只言片語。他聽到的那句話是:“你要我償命嗎?”“月清塵,”君長夜慢慢從地上撐起身子,固執(zhí)地問道:“其實你從來都沒有真的信任過我,是不是?”話音未落,他自己先搖了搖頭,像是覺得這話問得荒唐。事實就在眼前擺著,他并非眼盲,自己不愿意去看,還非要人家親口說出來。然而有些事不宜說破,若真把一切說得明明白白,也只不過是消磨情分,徒增傷懷罷了。可他們情分本就不多,他一點點積攢起來,攢了那么久,依然只有一點點,如何能經(jīng)得起這般消磨?月清塵忽然笑了一聲,再開口時,聲音輕飄飄的,竟叫聽的人生出些許虛幻的感覺,像踩在棉花上,像飄在云里。他說:“你捫心自問,你值得嗎?”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君長夜一眨不眨,仿佛想將眼前人此刻決絕模樣永遠(yuǎn)記在心里。片刻之后,他忽然起身,一把攥住月清塵的手,急促問道:“你要我償命嗎?”“有用嗎?”月清塵卻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冷冷道:“你以為你死了,曾經(jīng)死在你手上的那些人,就都能活過來了嗎?你以為你死了,他就能活過來了嗎?”先前為從石山上脫身,本就耗了君長夜不少氣力,此刻被甩開,他竟似乎沒力氣再爬起來,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