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徹底覆蓋，完全失了生氣。洛明澈在對面看得真切，便向前吃力地探了探身子，想替他分辨一二，卻見月清塵輕輕搖頭，只得作罷，回答道：

“我要對付在鬼后控制下的起瀾塤，需要來這里尋一樣?xùn)|西。當(dāng)年琴圣尊以一曲琴音破了鬼后的萬鬼同泣，可那首曲子是她臨陣所作，并未錄入譜中流傳下來，而且此后不久，琴圣便失去了蹤跡，因此再無人有幸聽過。望舒，那段日子，我們一直在一起，自然誰也沒機會聽到那驚天一曲。可聽葉掌門說，她在渡劫前，將那曲子記了下來，為以往萬一，藏在了事先找好的秘境中。而這座神廟，是那墓曾經(jīng)出現(xiàn)的地方。

然而仙音難尋，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趕上仙墓開啟的最佳時機，就那么生生錯過了。我本來還想，沒有那曲譜也沒什么，畢竟鬼后已經(jīng)死去多年，可誰料，從如今的遭遇來看，要對付鬼族，實在半點僥幸不得?！?/br>
他說這些話時，神色是顯見的黯然，可目光仍舊堅定，顯然是下定決心，即便花費再大的代價，也一定要親自進去一趟，將曲譜帶出來。

月清塵先前聽洛明澈說了在西洲的經(jīng)歷，知道曲譜的重要性，也知道在這件事上，無論誰是浮生琴現(xiàn)在的持有者，冒牌的也好，正牌的也好，都責(zé)無旁貸。

畢竟，那最開始就是一首琴曲，而且只有由浮生琴奏出，才能發(fā)揮最大的效力。

更何況，他心頭一直有疑問未解，那就是自己與凜安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以及為何會被帶到此地。月清塵來到這里這么久，即便曾經(jīng)是一個無神論者，也早就相信六合之外，確實存在著人力無法企及的超神存在。既然如此，很多事就不能用常理來解釋，也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給出的解釋。

最終的答案，還要靠自己去找。

于是他僅僅思索了片刻，就果斷道：“我跟你一起去?！?/br>
洛明澈點點頭，顯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為人溫厚，原本不喜歡干涉別人的事情，連對待洛青鸞，都是十分尊重她自己的主見。可若事關(guān)重大，卻也不能不管，見大事已定，便話鋒一轉(zhuǎn)，談到了另一件事：“望舒，有些話，原本不該我來說，可我實在好奇，還是想問一句，若剛剛沒有被打斷，你是否會同意魔尊的請求？”

第167章敖將軍

這個問題猶如一道驚雷，在月清塵的腦海中“砰”地炸響了。

若是擱在以往，這簡直比最荒誕的故事還要天方夜譚，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不會”，還要懷疑問話人的腦子是否被水灌得太多，以至于成了漿糊。可眼下，心中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原本已在見到蘅蕪君后被拋諸腦后，卻隨著這句問話的到來，重又涌上心頭。

這種感覺其實很不對勁，月清塵自己也知道，好像是多種情緒重疊在一起，與其說是突然出現(xiàn)，不如說是經(jīng)久積淀而成?？扇粽f經(jīng)久，月清塵發(fā)誓，在他們二人還是師徒時，自己絕對沒有對君長夜起過半點邪念，至于斷絕關(guān)系之后……他變成那個樣子，道心全失，污濁不堪，離上古禍亂天地的大魔，也只差一步之遙了吧。

可自己……為什么反而會生出那種感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又是因何而開始？是因為他寧肯舍棄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我被別人中傷嗎？

可若明知是錯的，怎么能因為一時的情不自禁，就放任它開始呢？

“這是私事，請恕我難以相告?！痹虑鍓m將目光移向別處，顯然不想談?wù)撨@個問題，“還是說說別的吧，你的簫，怎么會在別人手中？若不及時取回，終歸是不方便，還有你的手，也需要尋一塊上好的形骨靈木續(xù)接。不如先出去尋醫(yī)，再回來不遲?！?/br>
“不，”洛明澈搖搖頭，“只要天心月輪未滅，就有希望徹底蕩除那些惡靈，可單靠無妄和那些妖眾，實在撐不了那么久，得有人趕在他心力耗盡之前，帶著琴譜趕回西洲去，否則一切籌謀，皆要前功盡棄。望舒，我剛剛問你那個問題，不為別的，只因魔尊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君長夜，他是魔，是與我們截然對立的。你長年在山中清修，許是最近才出關(guān)的，應(yīng)該還不知道他做過的那些惡事，實在惹得天怒人怨。

更何況，他父尊死在你我二人手下，你逐他出師門之事，他也必然懷恨在心，還有，在歷代修真界與魔族的爭斗中，亦各有死傷無數(shù)，如此深恨，焉能罷休？別的我不能多說，我也知道情之一字，一旦沾染上，實難自已?？赡銈儭幢惚舜擞星?，卻注定不能得到善終，你應(yīng)該明白這是什么意思，所以聽我一句，不要再跟他糾纏了?！?/br>
注定不能善終，月清塵暗暗想道，注定不能善終，難道長夜這一世的情劫，竟真的是應(yīng)在我身上么？可我明明不是這里的人，又或者，是凜安的神魂終究沒有把一切真相和盤托出，如果真是這樣，即便我取得了龍心血，怕也沒法帶小春這么輕易地離開。

至于龍心血，先前君長夜被劍所傷時從胸口流出的血，已經(jīng)盡數(shù)干涸，若世間再無其他龍族存在，再想要鮮血，就只能再次剜心取血。

可他……怎么舍得？

想到這，月清塵坐正了身子，覺得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那個答案已經(jīng)近在眼前：“蘅蕪，你有沒有辦法，讓凡人看到他的前世今生？”

洛明澈看他一眼，眸中隱含猶疑之色，似乎不知自己這么做是對是錯，可那猶疑僅僅存在了一瞬，就消失無蹤，他終是下定了決心：“原本在瀟湘在水一方，有座千世鏡群，可惜我用它妄窺天機，已遭上蒼降下天譴，被徹底焚毀了。不過追根溯源，這種能照見凡人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的古鏡，是取材自玄武龜甲的。據(jù)我所知，在琴圣藏身的那座玄武仙墓中，還藏有一面三世鏡，你若親自去看，自然就會明白了。至于流年簫，我確實將它遺失在了西洲的池水中，可下水后卻遍尋不見。你說它在別人手中，是曾經(jīng)見過嗎？”

“不錯，就在一個與你長相極其相似的男子手中，若我沒猜錯，應(yīng)是令兄，”月清塵回憶起當(dāng)時情景，“他與鬼族一同出現(xiàn)，目的應(yīng)是想將魔尊斬殺于帝都之內(nèi)。此人擅使傀儡之術(shù)，手段陰損，似乎早就料到流年會從水中浮現(xiàn)，應(yīng)與你們在西洲遇到的事有所關(guān)聯(lián)?！?/br>
“你說，看到了我大哥？”洛明澈霎時間怔了一怔，語氣卻是少有的震動，“他現(xiàn)在何處？”

月清塵靜默一瞬，這才想起洛明澈并不知道洛明川還活在人間，可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