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應(yīng)該是冷北梟沒錯了，沒想到這次連他也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當(dāng)下將手一松，瞧著那鞭子便如來時一樣，又閃電般縮回龍神廟內(nèi)，才正色道:“妖王怎么在神廟中？來多久了？”

可這次，石像后卻沒了聲音，君長夜也不知道冷北梟是裝聾作啞，還是隔太遠真的聽不清楚，便打算過去看看情況，順便問問那“百萬妖師”的真假，可就在這時，忽聽得背后有些細微的異常響動。

他身形定格一瞬，還是慢慢轉(zhuǎn)過身去，卻見圍繞在月清塵身旁的斑斕游魚已然散開。那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目光有些渙散，正盯著虛空中的某一處怔神。

君長夜只猶豫了一小會，就朝著月清塵走過去，而后俯下身來，將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輕聲問道:“你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其實連月清塵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剛剛只是漫無目的地盯著上方的一片漆黑，試圖平息心中霎時間如海嘯般席卷而來的恐懼。

月光，巨船，龍神發(fā)怒后掀起的狂風(fēng)巨濤，以及那人從高高的船沿跌落入海前，最后望向自己的那guntang一眼。

你是誰呢？為什么這么清晰地出現(xiàn)在我的記憶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再次靠近了龍神祠，月清塵還在睡夢中時，就感覺自己的記憶突然變得十分混亂，有些不知何年何月發(fā)生，卻塵封已久的畫面不斷地在他眼前閃過，可僅僅是一閃而過，根本無法捕捉。等到徹底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查身旁君長夜的情況，可誰料，卻摸了個空。

而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永夜，也不知是深海的夜已經(jīng)來臨，還是……自己真的看不見了。

直至聽到君長夜低沉的聲音從上方響起，而他手掌揮動時帶起的波紋輕柔地拂過面頰，月清塵才感到心中那片令人脊背發(fā)涼的恐懼消散大半，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還好，他還在這里。

像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失去過面前的這個人，可漫長的噩夢過后再醒來，卻赫然發(fā)現(xiàn)他就在面前，從來沒有離開過。

因為月清塵遲遲沒有回應(yīng)，君長夜再盯著他看時，表情已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右手也悄然按上腰間的刀?？删驮谶@時，他卻聽到身邊人道:

“先前我刺你那一劍的時候，你為什么不躲？”

月清塵問這句話時，雙眸已再度合上，用的是慣常的語調(diào)，卻暗含了些不一樣的味道，像一盆沸騰過后強行冷卻的冰水。

君長夜微微一怔，握刀的手不自覺地放松了。他垂下眼睫，想了想，才答道:

“如果我躲的話，以那傀儡師的智計，多半會將霜寒劍引向曲流嵐，他們就會覺得，是你殺了他。我……明白你不想跟魔族有半點牽扯，所以不希望你被人誤解。”

他邊說，邊將刀輕輕放到一邊，身子半跪下來，忍不住想低頭去親吻月清塵的眼睛。可低到一半才覺得不對，只得立即抬起頭來，將目光移向別處，胸口猛地一窒，再度襲來些劇烈痛感，痛得險些溢出淚來。

原來，這真的不是夢。

可他也是真的，再不可能屬于我了。

原來這就是盡頭了。

“那你就沒有想過，他可能還有后招，就沒想過自己也可能會死嗎？”

月清塵依舊閉著眼睛，語氣甚至平靜到平和的程度，好像無論什么樣的答案都不能撼動他分毫。其實君長夜知道他不可能看不出那一層關(guān)竅，也沒指望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特別的答案，不由淡淡笑道:

“我死了有什么要緊。若像如今這樣一直活下去，其實……倒還不如死了。”

今日的月清塵似乎格外有耐心，居然追問了句:

“為什么？”

君長夜于是繼續(xù)答道:“左右我當(dāng)不成神仙，登不得極樂，又不想當(dāng)那遺千年的禍害，要那么多壽數(shù)做什么？更何況，只要我活在這世上一日，師尊便永無寧日……”

他說到這，見月清塵眉尖蹙了蹙，心中又驀地一痛，索性也閉上眼睛，將余下的話一口氣說完了:“我說的這個永無寧日，不是指血海深仇。你與我母親相處過的日子遠勝于我，她從這世上離開，你該比誰都難過，我又有什么資格怪你？我與滄玦雖算是父子，可說到底，卻從未見過他一面，即便他為你親手所殺，我與你又怎會有那么深的仇恨？

至于我說的是什么，其實也沒什么，反正從今天過后，它就該不復(fù)存在了?！?/br>
說著，君長夜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瓶身精細而光亮，應(yīng)是被人反復(fù)摩挲過的。他一眨不眨地盯著月清塵看了一瞬，便再度低下頭去，小心地揭開了封口。

“當(dāng)年琴圣托寧師叔制成了兩瓶了前塵，一瓶給了我父親，一瓶自己留著，說好各自回去喝下這酒，便就此一刀兩斷。但她自己這瓶，應(yīng)該并沒有喝，我從墓前找到它時，還是未開封的。今天，就請師尊做個見證，讓我也嘗嘗這忘憂酒，究竟是個什么滋味。”

都說這種酒能讓人忘記憂愁和歡樂，而我想忘又不想忘記的所有痛苦和歡樂，全部都與你有關(guān)。

就用它……做個了斷吧。

第165章龍神廟

此話一出，月清塵的眉尖又蹙了一下，可這次，卻很快舒展開來。

他突然很想看看君長夜此刻的模樣，是不是像以前修煉遇到瓶頸時那樣，總是眉頭深鎖，動輒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除了反復(fù)練習(xí)，就是心事重重地盯著墻壁出神，或是更甚于那時?？上簳r做不到，便先輕輕嘆了一口氣，感覺心里五味雜陳，仿佛春山雪融。

于是他也看不到，對面那個青年在說出自己想忘記他的那一刻，要努力地仰起頭閉上眼睛，才能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我寧愿將所有痛苦都深埋在心底，也不想忘了你的模樣。雖然那可能痛到無法忍受。可是我不能這么自私，不能明明知道沒有未來，還因為那些可預(yù)見的，全然無法克制的思念，硬要你留在我身邊。

如果不這樣做，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君長夜慢慢抬起手來，再度狠了狠心，就要將盛放了前塵的瓶子送到唇邊?？删驮谶@時，他卻聽到月清塵輕嘆一聲，然后道:“這么著急做什么？又沒人同你搶，先扶我起來。”

君長夜握瓶的手立刻頓了一下，又聽月清塵很干脆地補充了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