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會認(rèn)，可眼下風(fēng)桐不是因我而死，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認(rèn)。不過也是，你早就知道我是魔尊之子，恐怕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會信，既然如此，弟子倒想問問，這么多年來，我在你心里，究竟算是什么？是那個(gè)人的替代品，或只是你聊以追思的寄托？”

蒼穹下漸漸有雪飄落，落在白衣圣君的肩頭，漸漸與衣衫顏色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像極了他這個(gè)人，便是心上落雪了，也輕易不會叫人看出，可別人看不出，便總以為他鐵石心腸，對什么都不在乎。

月清塵還記得，曾聽蘇羲和這樣勸解過望舒，說他對別人總是這樣冷冰冰的，傷人又傷己，實(shí)在得不償失，可這大抵是冰靈根的通病，終日與冰雪為伴，連他這個(gè)被半途塞進(jìn)這殼子里的人都難免受其影響，久而久之，便連自己也以為自己真的有一副冷硬心腸。

就像他如今面對君長夜的質(zhì)問，問他在他心里究竟算是什么，可月清塵不知道這答案是該來自他自己，還是真正的望舒圣君。其實(shí)事情發(fā)展到這個(gè)地步，著實(shí)出乎他的意料，可既然不知道，便只得按照原來的劇本，按照對如今的君長夜最好的方式來回答。

“本君待你，便同待你師兄師姐一般，別無二致。你如今這樣問，可是對本君心有怨懟，不愿再在本君門下修行？既然如此，蒼天在上，諸位作證，從今日起，君長夜再不是本君門下弟子。除此之外，按照昆梧門規(guī)，弟子若被逐出師門，承自師門的一切修為都不能再留，君長夜，是你自己動(dòng)手，還是本君親自來？”

第115章琴音亂

他此言一出，君長夜只覺天旋地轉(zhuǎn)，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幾乎全部褪盡了，身子晃了一晃，險(xiǎn)些栽倒在地上。

“師尊，求您三思??！”洛青鸞終于忍不住了，看到長夜如今的樣子，真的比殺了她還難受。她幾步跑上前去扶住搖搖欲墜的君長夜，帶著哭腔對月清塵道:“長夜他是不懂事才會做錯(cuò)事情，念在他還小，又是初犯的份上，就請您饒恕他這一回吧！好歹，好歹別趕他走，青鸞求您了！”

蕭紫垣也趕忙跑上前攙住君長夜的另一只胳膊，苦苦懇求道:“師尊，求您別趕長夜走！若非要罰，也是我這個(gè)大師兄沒有盡到看護(hù)責(zé)任，請您連弟子一起罰了吧。”

一旁的羽若蝶頓時(shí)急了，大聲道:“青鸞，你也是親眼看見的，你講講道理，他身為昆梧弟子，卻害了風(fēng)羽兩家兩條人命，按律當(dāng)受五雷轟頂之刑，如今只是廢了修為逐出師門，已經(jīng)太便宜他了。若非處置他的是月師叔，若蝶真的不得不懷疑，是否有人要存心偏私?！?/br>
洛青鸞登時(shí)回敬道:“羽若蝶！且不說人究竟是不是長夜殺的還存在疑點(diǎn)，就憑你剛剛說的，也夠得上不敬師長之罪了，是不是該連你也一起罰啊？”

“你這是胡攪蠻纏……”

“夠了，”月清塵打斷了她們之間的爭執(zhí)，斬釘截鐵道:“青鸞紫垣，你們二人誰若敢再替他求情，就是自請同他受一樣的責(zé)罰?！?/br>
洛青鸞還想再掙扎一把:“師尊……”

月清塵當(dāng)即冷聲道:“洛青鸞，從即日起，為師便罰你在絕塵峰頂閉門思過一月，沒有為師允許，不得私自下山?！?/br>
蕭紫垣登時(shí)驚訝道:“師尊！”

“蕭紫垣，你同她一樣！”

洛青鸞頓時(shí)急到真要哭出來:“師尊！青鸞不服！長夜他……唔……唔……”

縱使她此刻心中有千言萬語，因了月清塵突然施下的禁言術(shù)，卻再也說不出一個(gè)字。

君長夜好不容易站穩(wěn)身形，便一把推開洛青鸞和蕭紫垣扶著他的手，咬著牙道:“我跟他之間的事，不用你們管?！?/br>
說完，他踉踉蹌蹌地朝月清塵走了幾步，一字一句嘶聲道:

“何必廢我修為，若你執(zhí)意要趕我走，不如直接殺了我！”

他說這話時(shí)，感覺周圍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漆黑雙眸中唯余那襲白衣，他想從對方臉上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忍，可惜，沒有。

君長夜眼睜睜看著月清塵左手一揚(yáng)，在空中緩緩化出一把琴的模樣，然后席地而坐，將琴擱在膝上調(diào)了幾個(gè)音，頭也不抬道:

“看來你是不打算自己動(dòng)手了。”

話音未落，他抬手一掃，便有磅礴樂音自浮生琴中流瀉而下，旁人初聽只覺悅耳，可在君長夜耳中，便如同最要命的索魂曲，他只覺四肢百骸皆劇痛無比，經(jīng)脈鼓脹到了極限，竟好像要齊齊斷掉，他起先還能勉強(qiáng)站穩(wěn)，可到最后實(shí)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竟一頭栽倒在地，又在地上打起滾來。

洛青鸞死死捂住嘴才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蕭紫垣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一下接一下地磕著頭，哀慟道:“師尊，求您別彈了！再這樣下去，師弟他真的會死在這的！師尊！求您開恩吧！”

他向來錦衣玉食，自然細(xì)皮嫩rou，這樣磕著頭，額頭很快鮮血淋漓，血流得滿臉都是，可饒是如此，月清塵也并不理會，手下風(fēng)雷一下急似一下，很快，君長夜便氣息萎靡，最后抽搐了幾下，竟徹底昏死過去。

“師弟！”蕭紫垣紅了眼眶，趕忙膝行過去探查他的傷勢，探著探著，他整個(gè)人都愣在了當(dāng)場，愣了許久，才結(jié)結(jié)巴巴道:“師……師尊，長夜他……經(jīng)脈全斷了，靈臺……靈臺也毀了，怕是……怕是以后，都不能再修行了?！?/br>
月清塵這才抬起頭來，他似乎連看都不愿再看地上已有進(jìn)氣無出氣的君長夜一眼，弗一站起身來，便轉(zhuǎn)身沖玉虛道:“勞煩宗主，把他帶回在水一方，交給云琊處置吧?！?/br>
玉虛重重嘆了口氣，手上拂塵軟塌塌地搭在手上，作揖道:“是?！?/br>
月清塵微微頷首，接著便不再管身后一眾人，自顧自走了。

待回到了在水一方，他才發(fā)現(xiàn)本該好好待在絕塵峰管束梅子精的靈犀不知何時(shí)竟已到了在水一方，一見他便迎上前來，伸手接過了月清塵手中的浮生琴。

靈犀見月清塵似乎很是疲憊，本不想多加打擾，可只掃了浮生琴一眼，便驚訝道:

“圣君，弦斷了。”

言畢沒有得到回音，靈犀不由抬頭仔細(xì)打量了月清塵一眼，卻更驚訝道:

“呀，您的手流血了。”

月清塵掃了一眼，不動(dòng)聲色地將手藏進(jìn)袖子中，淡淡道:“不礙事，你去把弦換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