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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一出,周北海連忙要乘勢解釋更多,高景卻打斷了他,示意身邊的林商開口。林商道:“肅州城內(nèi),有大內(nèi)的影衛(wèi)出沒。其中幾人屬下認(rèn)得,都是豫王府的舊人,依陸怡手段,恐怕要扣押親屬逼迫花穆就范的?!?/br>周北海大驚:“陛下!陛下!”“看來已經(jīng)很清楚了,保全家人,另尋出路,花將軍這是在考驗朕?!?/br>“陛下!此事……”“花穆早先并沒表態(tài),這會兒被按著交出兵權(quán),上京后親屬家眷仍在陸怡掌控之中,隨時都可能沒命,屆時他就完了。恰好此時,朕給了他另一個選擇——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朕不會怪罪。”周北海所想已被眼前人全部看穿,他瑟瑟發(fā)抖,沒了起先的悠然自得:“陛下……謀劃周全——”“你并非重臣,他卻能交付官印讓你前來,躲開了影衛(wèi)的眼線又達成目的,花穆不是有勇無謀之人?!备呔笆嬲故种福半夼c他不談條件,只講真心。他若愿輔佐朕回返洛陽,事成之后定不是一個小小隴右都督府為籌碼了?!?/br>周北海聽出高景有意籠絡(luò),忙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陛下何時……”高景看向賀蘭明月,他與高景簡短地對上視線,卻讀懂了意思:“塞北入冬,兵力不足無法行事,你且回報花穆開春等待消息。”周北海見高景沒有反對的意思,叩首道:“臣定會原原本本地告知將軍!”“還有一事?!辟R蘭明月突兀道,連高景都奇怪地看過來,“他雙腿不便行走,若花穆真有誠意,如何過去肅州不被發(fā)現(xiàn),你可有萬全之策?”周北海愣了愣,接著道:“臣以為化裝成商隊前往肅州最為穩(wěn)妥……”“隨行兵刃如何解釋?商隊押送浩浩蕩蕩還帶輜重,入玉門時便會引起注意?!?/br>“這,或許當(dāng)做出喪隊伍,將兵刃放進棺木中?”賀蘭明月道:“此法可行,但仍不夠隱蔽,何況銀州的鏢局向來都只接從東往西的單子,突然一大群人要涌入肅州,花將軍本就沒獲取足夠信任,難保還未起事已被牽扯進漩渦之中,計劃隨之夭折?!?/br>他說完,高景唇角有笑意。周北海良久沉默,但卻沒有先前的忙亂了,沉下心思考計策,賀蘭明月也不急,就這么等著。半盞茶的工夫,周北海眼睛一亮,不慌不忙道:“陛下以為,自夏州起事如何?”這話正合高景的意思,他笑道:“明月哥哥,你覺得這么轟轟烈烈的可行么?”“兵力不夠?!辟R蘭明月否決,“夏州再往東就有官兵把守了,銀州的一點民兵加上鏢局這群人,肯賣命的未必能整合出一軍之勢,只怕還未與隴右軍匯合就被官兵鏟除。再者師出無名,要打出反旗會牽連到身份暴露。”周北海尚未想到這層,高景接口道:“亂,并非不好,而是不能亂得毫無章法。無論如何開春再說,周北海,你替我向花穆傳個話?!?/br>“是,陛下請說?!?/br>“平城公主與駙馬元瑛而今不知朕未死,請花將軍修書一封送去高樂君手里,要她以公主身份壓住平城鐵衛(wèi)不被皇伯父調(diào)動,至于信物,朕會再想法子?!?/br>“臣不辱使命?!敝鼙焙Q援呥@才直起身,跪得腿都麻了,他欲告退,行至門口忽然想到一事,“陛下,可否容臣再進一言?”“說?!?/br>“若講兵力不足,早年臣聽聞過隴城往北還未至柔然的八十里綠洲名為‘析支之地’,那當(dāng)中曾是通往西域的商路咽喉,修建有一座恢弘城池。其城內(nèi),大小建筑皆為白色,故而又稱‘白城’,如今不知是否尚存……”聽到“白城”二字,賀蘭明月微微皺眉,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卷軸上的那句“明月照白城”。顯然高景也想到同樣的東西,略一沉吟:“說下去?!?/br>周北海道:“臣長居肅州,對西北一帶風(fēng)土人情還算了解。兩三年前曾在肅州的酒館見過一對男女,興許是游歷,那男子相貌堂堂,女子也是英姿颯爽,不由得上前攀談。言辭間問及來處,那女子道:‘我們從柳中城來?!脊⒐⒂趹眩绖e后回家翻閱典籍,方知約二百年前白城初建,前朝英宗賜了‘柳中’之名。故而應(yīng)當(dāng)還有人居住,且觀那女子身形應(yīng)是習(xí)武之人……”“你想說白城現(xiàn)在還存有自己的武裝?”賀蘭明月道。周北海頷首:“正如銀州一樣?!?/br>大寧疆土遼闊,北境一代諸多城鎮(zhèn)被列入版圖卻人煙稀少,尤其邊境疏于管理,城池之間各自為政,錯綜復(fù)雜。若說和銀州相似,也是情理之中。他不置可否,周北海忽然道:“還有一事,這柳中城曾經(jīng)的武裝,臣四處收羅文字訊息與百姓傳言后得到一個結(jié)論——”“什么?”“我朝建國前,塞北三衛(wèi)中的賀蘭氏似乎在此駐扎過極長的一段年月,而那也是柳中城名聲大噪的時候?!?/br>高景眼神微動,沒有立刻表態(tài):“朕會再去查探的?!?/br>“那,臣便靜候陛下佳音?!?/br>周北海走后,室內(nèi)寂靜,林商問道:“可需入關(guān)之后讓人跟著他?”“不必?!备呔奥砸凰妓骱?,道,“你調(diào)兩個離得近的影衛(wèi)暗中保護花穆的家人?!?/br>林商驚道:“這……陛下,他不信任您,何必?”高景道:“花穆看著油鹽不進的,但家人理應(yīng)成為他的軟肋。比起威脅,保護豈非更能收買人心?”林商恍然大悟:“屬下明白了,這便去辦!”他急匆匆地出走,阿芒也去做自己的事,余下高景與賀蘭相對而坐。他摸著四輪車扶手的側(cè)面,良久才道:“你覺得是真是假?”賀蘭明月消化過于復(fù)雜的信息,自己已初步有了判斷,聞言道:“柳中城不是假的?!?/br>高景道:“那我要去?!?/br>賀蘭明月差點笑出聲,他若有所指的目光掃過高景腿腳,看得那人窘迫地縮了縮肩膀,裝出強硬的樣子:“怎么,你覺得我是如何走到這兒的?”沒接他的話,賀蘭明月站起身:“我去吧。”高景一愣:“什么……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兒?”“去年八月跟隨碎葉商人往北走的時候遇到過一次風(fēng)沙,迷了路,飲水告罄差點回不來?!辟R蘭明月平淡說起他的歷險,“不久后看見白楹,循跡而去果然看見一片綠洲,依稀有城。后來有人前來相救,好轉(zhuǎn)后我沒來得及多想便離開了。”說來云淡風(fēng)輕,高景聽得卻心驚膽戰(zhàn),他不自禁地想:賀蘭生活在邊境,凡事都靠自己,難不成也常常出生入死?高景斷然拒絕:“不行,太冒險了!”“誰去都是冒險,我記得在去隴城的方向?!辟R蘭明月沒和他商量,道,“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