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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心里一緊:“要……和她一起么?”“我寧可找個人替自己去行房,再給母后交差?!备呔罢f著,眼角一挑看向賀蘭,意味深長地凝望他。電光石火地,他明白高景目光的意思,猛地放開了對方:“殿下!”高景見他反應一時愕然,旋即笑著牽過了他的手:“搖光閣里那么多護衛(wèi),找個嘴嚴的就罷了。你別怕,你自己愿意,我都舍不得?!?/br>賀蘭明月尚在震驚中,喉嚨嘗到腥味。這表情讓高景越發(fā)開心了:“明月,你以前從不這樣,怎么了?”后來賀蘭明月回想,他當時有很多話要問高景,譬如“你真對我沒有半點感情”“我在你心中也并無任何不同么”,問出來了,高景興許還會去思考。但他什么也沒說,帶著滿腔哀怨搖了搖頭。與此同時的角落,有人將其盡收眼底。高潛掩著嘴角,強行壓下喉嚨不適,被阿丘扶著重新進了蓬萊閣?;实垡娝?,端著熱茶親自遞過去:“出去透了透氣,舒服多了?”“還看了一場好戲?!备邼摰?。皇帝好奇道:“潛弟不要賣關子了,是什么?”高潛盯著碧綠茶湯,良久,在歌舞升平中輕聲道:“臣弟出去時,恰好看見了景兒和他的護衛(wèi)……不知皇兄有沒有印象,是當年那灰眼睛的少年。”皇帝不露聲色,只道:“他替景兒受過罰?”“那次僥幸不死,算他命大?!备邼搩?yōu)哉游哉地飲茶,“數(shù)年過去,長得越發(fā)出挑了,和景兒關系亦非同一般。”皇帝陷入沉默。高潛最后道:“小時候沒長開,如今那眉眼,臣弟越看越像……賀蘭茂佳?!?/br>熱茶沾濕了桌沿。黑云蔽月。不肯去寢閣休息,賀蘭回了侍衛(wèi)的居所。高景先著內(nèi)侍來請,他不去,又換了阿芒,可賀蘭明月依然不動。最后是高景親自來的,靠在門邊疲憊道:“你跟我鬧什么脾氣?”他沒法,跟著回了寢閣。那張寬闊的床榻好像能吃人,躺在上頭,身邊高景睡得熟,他一夜沒能合眼。他終于明白了,從搖光閣到文思殿,上到皇后下到普通侍衛(wèi),或許除了阿芒,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在看一個男寵——那些人真沒說錯,他活該被當成侍君的佞幸,而最讓他心寒的是高景不僅用言行加深這個“謠言”,還勸他安于現(xiàn)狀。他對高景算什么呢?三年過去,到底只是高景的玩物。輸?shù)靡凰俊?/br>第33章東風夜放花千樹(四)紫微城中的宮人每年唯有上元夜得以出宮回家省親,走重光門,守衛(wèi)也森嚴,要挨個核對腰牌與上級敕令無誤后方可放行。一輛馬車駛來,守衛(wèi)隊長按例請人下車。簾子掀開,阿芒身著一襲藕色披風,白色兔毛的領平添幾分華貴,一看便知與普通的宮婢身份不同。守衛(wèi)不敢怠慢,迎上前接過腰牌,阿芒不待開口,趕車的內(nèi)侍頗為倨傲道:“這可是搖光閣的女官,大人,您看仔細沒有?”守衛(wèi)隊長雙手交還腰牌敕令,阿芒道謝后,正要回車內(nèi),隊長忽然道:“姑娘且慢,車內(nèi)可有別人?”阿芒道:“怎么了?”隊長搓了搓手:“下官按規(guī)矩辦事,這腰牌只夠您自己出入……若是帶了別人,得先找尚宮局。莫說姑娘是殿下跟前的人,就算陛下的隨侍……”阿芒輕笑一聲:“你看了怕是要嚇破膽?!毖粤T拉過隊長耳語:“殿下此行是接了陛下口諭出宮,你自可等我慢吞吞地去請尚宮局的手令。我倒無所謂,左右挨一頓罵。但咱們殿下眼里揉不得沙子,萬一他不高興了,幾位軍爺……”言盡于此,那隊長聽得心跳怦怦,連聲道不敢,伸手放行。阿芒坐回車內(nèi),寬敞空間,她只占據(jù)一角,眼觀鼻鼻觀口地坐直了。高景斜倚在賀蘭明月身上,對剛剛的事毫不在意一般。馬車緩緩地開出紫微城,高景才開口:“辛苦了?!?/br>阿芒道:“馬匹和銀兩給您備好了,一會兒先抵達奴婢父親府邸,自會有人雙手奉上。殿下,您此去千萬小心?!?/br>高景笑道:“孤自理會得。”“若說出宮本身是沒什么的,這緊要關頭,北殿那邊兒盯得緊,咱們還是莫要惹皇后娘娘不高興?!卑⒚⒁娝p松,話語也隨意了,望向賀蘭,“明月,殿下執(zhí)意不用其他暗衛(wèi)護送,這便交給了你,要保護好殿下?!?/br>賀蘭明月沒有點頭,也未出口答應。他修長手指掀開小窗邊角,一小股西風順著灌進來,帶了春雪的凜冽氣息。元月十五,寒冬將過了。“逃跑”的念頭自從那日宴會便在腦中徘徊不去,以至于這幾天他都心神恍惚,好多次差點被高景發(fā)現(xiàn)異常。許多事合在一起,賀蘭明月愈發(fā)如坐針氈。若他沒想錯,高潛與陸怡早有勾連,興許陸怡在豫王府也不過是高潛棋盤里多年布局的一步,高潛不讓他死,說明他還有價值——賀蘭明月最怕自己有了那些權貴眼中的“價值”。豫王覬覦權勢,勢必會和只差一步邁入東宮的高景有你死我活的爭斗,或遲或早。屆時他夾在其中,誰都想來利用,那他幫誰?或者誰也不幫?為什么隴西王謀反已成鐵案,他卻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豫王保他,只是一時心軟么?高景現(xiàn)在知道了,又要把他當做什么籌碼?身不由己,賀蘭明月現(xiàn)在唯一可做的決定就是逃跑。依照徐辛所說,離開洛城隱姓埋名,要追尋答案或者平凡過一輩子,都勝過如履薄冰。涼風拂過鼻尖,被軟軟地捏了一把,賀蘭明月回過神,高景笑道:“又出神?昨天可沒勞你累到三更天。”賀蘭明月不好意思,臉頰微紅,只得當成沒聽見,任由高景按著他掌心薄繭。“近日聽說你常自己跑到武場去,還和那些金吾衛(wèi)過招……怎么樣?”他答道:“不是屬下的對手。”“你有這么大的本事,孤合該賜個一官半職的,也好過現(xiàn)在頂了個侍衛(wèi)身份,不上不下?!备呔拜p輕一彈他手掌,話鋒調(diào)轉,“但孤希望你……永遠為我所用?!?/br>為我所用,沒有官場沉浮的利益糾纏,做一把暗刃,悄無聲息但一擊致命。既然話已至此,他還奢求什么感情?他只是高景的工具。賀蘭明月奇怪地挑起唇角,笑了。朱雀大道兩側已經(jīng)開始布置上元燈會的盛景,他們的馬車不起眼路過,高景靠在一邊看似平靜,掩不住手指雀躍地在窗框敲擊。他第一次在近黃昏時偷跑出宮,看什么都新鮮極了。阿芒家住城西,父母不知這是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