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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遞上。他聽著師尊翻閱的聲音,視線停留在椅子下一塊似乎有些開裂的青石板上,腦中好像什么也沒想,又好像在不著邊地想著什么。他聽到師尊贊他功勛,夸他靈敏,而他看著那曾經(jīng)夜夜徘徊在夢中,恍若冰雕玉琢的人,卻是覺得滿心滿眼的荒謬。忽地,師尊冰涼的手指摸了摸他的眼角,他看到師尊難得驚訝地說。“怎么哭了?”程朔摸到了滿手guntang的淚水。他的脊背一點點折了下去,額頭緊緊貼在緊握的拳頭之上,咬緊了牙關(guān),閉緊了眼睛,也沒有忍住那些沖破眼眶的眼淚和溢過喉嚨的哀鳴。曾有一只斑斕的蝴蝶停留在他的指尖,嬉戲在他的四周,如今卻被狂風(fēng)驟雨拍在地上,又被自己踩進(jìn)了泥漿。……他再不會落在自己的指尖。程朔終于承認(rèn)。白雪不會覆蓋所有,一切都還在那里。他愛葉常鈺。多可笑啊,在他帶著仙門百家踏平了他的家,殺了他的父親和恩師,親手撕毀了那些往日溫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愛他。而在此刻,在現(xiàn)在,程朔看著周舟意,聽著他的疑問,在那熟悉到可怕的香味之中,那些傷口和過往被一根針重新挑破了皮,刺穿了痂,卻仍然忍不住放低了聲音,說不清是惶恐,還是憤怒地詢問:“你身上是什么香?”周舟意停頓了一下,然后伸手從懷里摸出了一個有些舊了的香囊,那上面沾了血,染了泥,洗也洗不掉,勛章一般銜在上面,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但程朔認(rèn)得這個香囊——那時在客棧,他蹲在少年的面前,輕輕系在他的腰間,抬頭就能親上他的臉——這是他給葉常鈺的那個香囊。周舟意咧開嘴,舔了舔尖牙,被掐過的聲音嘶啞干澀:“師兄覺得呢?”“給我?!背趟氛f。“為什么要給你?”周舟意睜大了眼睛,滿臉都是做作的天真爛漫,“師兄是以什么身份來向我討要這個?”程朔的眼神冷了下來:“這根本不是你的東西。”“這怎么不是我的東西了?”周舟意笑了起來,“這個香囊可是它的主人自己給我的……”“胡說八道!”“師兄為什么不信,那天如果不是我?guī)兔?,那個人可就死在山上了?!敝苤垡舛⒅谋砬?,聲音也揚高了,“他受傷那么重,一刀刀一劍劍,腿也傷了腰也破了,身上壓根就沒塊好皮,踉踉蹌蹌地問我能不能救他——“那模樣多可憐,我怎么可能不救他呢。我想想,我想想,他那時頭發(fā)上還插了根簪子呢,瞧著還有些眼熟……”程朔臉上最后的一點血色也褪盡了。周舟意說:“呀。師兄。你的簪子呢?”——葉夜在齊淵這呆了一整天。到底是小朋友,性格活潑嘴巴也快,半點警戒心都沒有,三言兩語地就把長空門從上到下的八卦都給葉夜捋了一遍,等到好不容易說完了,午飯時間也到了。長空門外門弟子的吃飯時間和地點都是固定好的,葉夜畢竟是屬于被周舟意私自帶進(jìn)來的,只能等著齊淵吃完了給他偷摸順點回來。小朋友臨走前怕葉夜無聊,還給他從書架上翻騰了半天抽了本給他,讓他打發(fā)時間。閑著也是閑著,葉夜還真就翻了翻,然后發(fā)現(xiàn)這也不是什么志怪或者旅行游記,而是個長空門的發(fā)家史,兩邊還寫滿了各種各樣的讀書筆記心得體會和彩虹屁,都快把長空門吹出朵花來了。看得出來齊淵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愛長空門了。不過想想倒也理解,按照這個世界的設(shè)定,能夠混得上仙門有修煉能力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而在近百家零零散散大大小小的各種仙門之中,長空門又算得上是行業(yè)巨龍級別,能進(jìn)得了長空門,就算是個外門弟子,下了山走路都會拽一點。不過這些和葉夜的關(guān)系并不大,且不說他是個戀愛腦渣男對修煉沒什么興趣,就算是他想長命百歲泡遍天下,他現(xiàn)在這個身體的丹田也是個漏氣的,即便他重回正道也根本不可能再修煉成功,充其量能跟著學(xué)點什么實打?qū)嵉娜_功夫鍛煉身體。好在齊淵怕他無聊,午飯吃得飛快,葉夜才拿著那本長空門發(fā)家史呼啦啦甩了個十回,小朋友就跑回來了,刷拉拉從兜里掏出兩個大花卷讓他吃。下午的時候,齊淵去上課,葉夜一個沒身份的人也不敢四處亂逛,生怕到時候平白被誰認(rèn)出了身份還沒來得及正式報仇就先被搞死,只能再房間里轉(zhuǎn)圈圈,最后轉(zhuǎn)累了就爬到齊淵幫忙收拾好的床上睡個遲到的午覺。下午覺的困意總是來勢洶洶,遮天蔽日,葉夜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葉夜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人靠了過來,他睜開眼,看見一張逆著光的臉,似乎是笑得眉眼彎彎,正趴在床邊看著他,紅色火燒云在他身后敞開的大門外卷曲著,像是一場無端的大火。“周舟意?”葉夜喊了聲,“你怎么來了?”“自然是來看看你。”周舟意說。葉夜明白過來:“看來你如愿以償?shù)刈屗桓吲d了?!?/br>“何止……”周舟意笑了起來,聲音細(xì)小而沙啞,像是某種小動物的叫聲,撒嬌似的細(xì)聲細(xì)氣道,“他看著我的眼神就差把我直接手撕了,如果不是我透露了說你還活著,你大概都看不到我了……”他說著,冰涼的手指就伸手拉住了葉夜的手,慢悠悠地蹭過他那腫起來顴骨,破了皮的眉梢,最后落到了那截冰涼的脖頸之上,葉夜的手指甚至能摸到他震動的喉結(jié)。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將整個脖子都暴露在了葉夜的面前,從這個角度,葉夜只能看到濃密的睫毛遮蓋下漆黑的眼瞳,周舟意啞著嗓子說:“他勁大,把我掐得脖子都青了,葉公子,你摸摸,摸摸看……”他就像是一只剛剛大獲全勝的野獸,耀武揚威地回到自己的領(lǐng)地,懶洋洋地舒展四肢,甚至由此傲慢地產(chǎn)生了一個念頭,將他脆弱的脖頸交付給他的戰(zhàn)利品。葉夜當(dāng)真用拇指輕輕地摩擦了一下他的脖子,然后緩緩笑了。他忽地直起身子,輕柔地親吻他脖頸上鮮艷的淤青,像是在親吻路邊招搖的花朵。周舟意心中微動,張了張嘴似要說話,但還沒等發(fā)出什么聲音,他便感覺的面前人的虎牙突然輕輕碾過了他的喉結(jié)。——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情·色暗號,那種恍若全身命門都被對方狠狠捏在手心,卻又被輕輕放下的感覺令周舟意的從喉嚨里發(fā)出了細(xì)碎的聲音。少年松開了牙尖,舌頭又順著牙印討乖似的舔了舔便搭著周舟意的肩頭支起身子,從上至下地看著他。那漂亮的桃花眼里藏著一整個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