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回來了，中原把食物放在床頭柜上給樋口，樋口連忙說道:“謝謝中原先生和芥川先生，你們有心了。”

綾小路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也沒有繼續(xù)多待。因為今天剛好是節(jié)假日，所以他才專門來看樋口，再問問她對與港黑去留的決心。但是現(xiàn)在也看出她并沒有放棄。

于是，綾小路離開前，留了一條「芥川龍之介同款的手絹」給樋口一葉算是結束了今天一整天的探望。

芥川龍之介原本就是被綾小路要求過來一起探望樋口了，結束之后就分道離開了。

而綾小路仍沒有和中原道別。原本中原就是因為綾小路問了一聲「要不要一起去醫(yī)院看病人」，他沒有什么理由拒絕就過來了?，F(xiàn)在綾小路也沒有說分開，中原自然不會主動說要離開。

森鷗外遇刺的事情結束后，綾小路說的「他知道太宰治下落」的「謊言」也被揭穿了。太宰治依舊是不知所蹤。而綾小路也接手了秘書所有的東西，成為了首領秘書。

但那天森鷗外見完綾小路之后，隨即派人找中原中也過去。

當時中原看到病床上的森鷗外面前擺著活動桌子，桌子上還有水晶制作的國際象棋，他拿下帽子畢恭畢敬地對森鷗外致敬。

“中也君，你應該知道，在整個港黑里面，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我有些事情，也只想跟你說，你自己要有做好心理準備。我并不是現(xiàn)在就要你警戒起來，而是要你明白，如果某天我出現(xiàn)了意外，十有□□與綾小路有關系，到時候你要自己清楚你應該做什么?！?/br>
森鷗外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同中原中也說了，刨去森鷗外和布束秘書合作的這個背景條件，森鷗外只講了布束秘書為何要攻擊綾小路。但森鷗外猜到綾小路應該知道「森鷗外知道」的事。

不過，兩個人都沒有直接當面對峙起來。

……政府的臥底嗎？

中原視線上移往旁邊的綾小路看了過去。

綾小路還只有十五歲，身材偏清瘦，面容尚未完全褪去稚澀。他應該很聰明，因為他懂很多連中原自己都道不明說不清的道理或者情緒，擅長總結歸納，喜歡舉一反三，對于雜學都是信手拈來。但他其實性格很安靜，也很內(nèi)斂。

可以這么說，在綾小路進入港黑上層，也就是他當太宰的學生之后，其實中原是和他接觸最多的人。中原自認自己并不算是像森鷗外和太宰治那么聰明，但是綾小路的各種行為上的反常，他還是知道的。

其實，綾小路的性格陰沉，應該是白瀨結城最不喜歡的那類型，也不會是白瀨想要主動結交的類型。因為白瀨的性格本身是乖張桀驁的，哪怕綾小路說他曾經(jīng)救過對方，所以才加入了「羊」。但是為什么白瀨會對他推心置腹，委托綾小路來請求自己原諒？

以中原對白瀨的了解，白瀨對任何人都不會說出這種話。那為什么綾小路會這么說？

這也是解釋不清楚的。

另外，綾小路雖然對外說是為自己而來的，但是對自己表現(xiàn)出的好奇也不對，他從來不會提「羊」的事情，而且中原自己提出的時候，綾小路偶爾總會比較籠統(tǒng)地回答。

如果他真的是因為對「羊」心懷抱著某種積極的情緒的話，一定會比現(xiàn)在要熱切一點，想要問「羊」的事情，想要了解更多關于自己的事情，升上準干部級之后，其實綾小路可以查得到當年「荒霸吐」的真相，明白為什么「羊」內(nèi)部決裂的原因。畢竟當初，自己和港黑合作調(diào)查「荒霸吐」才引起「羊」的猜忌、懷疑與背叛。

可在刺殺事件發(fā)生后的對話，中原發(fā)現(xiàn)，綾小路自始至終都沒有想去了解當年那件事情，甚至對此一點想法也沒有……

其實，綾小路本身是沒有感情的吧。

因為，他對自己所謂的「敬重/喜歡」也明顯帶有芥川對太宰治的舉動的模仿痕跡，他總是在學習和模仿別人。但「沒有感情」注定是有缺陷的，勢必會造成本人無法發(fā)現(xiàn)的盲區(qū)。而正是這一點，就注定綾小路從來不知道會去和別人達成「情感上的共鳴」。

畢竟，對沒有感情的人來說，那是很難理解的，也更不會想到會去做。

雖然發(fā)現(xiàn)了很多自己都說不明的矛盾之處，但是森首領說的「綾小路是臥底」就可以解釋這一切了。

「中也君，綾小路就交給你監(jiān)督了?！?/br>
……

“中也先生?！本c小路推開一間帽子店的店門，“你過來一下。”

因為神游天外，無法專心走路的中原差點就弄丟了綾小路:“怎么了嗎？”

綾小路站在店門口朝著中原招招手，中原歪了一下頭，還是聽話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綾小路打開店門，禮讓著中原先走進帽子店。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沒有表情的綾小路很自然地開口。

“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給你買禮物。

我們會在這里花三十分鐘到一個小時，選出你喜歡的帽子。之后，我已經(jīng)預定了附近的米其林三星級的法式餐館，他們的紅酒料理，一定會讓你滿意的。結束晚餐之后，我們可以駕車夜游，去看現(xiàn)在流行的橫濱工廠區(qū)夜景，感受從冷硬簡約的工廠管路上，體現(xiàn)出來的后現(xiàn)代科幻美學?！?/br>
“哈？”

中原完全不知道綾小路說的是什么。

尤其是后半段，在哪里抄的臺詞吧？

他們?yōu)槭裁匆鲞@種事？

中原露出想象外的表情，讓綾小路鎮(zhèn)定自若的神色出現(xiàn)了破綻。但綾小路還是堅定地繃著臉說道:“嗯，生日快樂?！?/br>
中原頓時哭笑不得。

“……我做錯了嗎？”

“確實有點怪怪的?！?/br>
綾小路一定是搞錯了，把哪個約會指南上的套路放在了這里。到吃飯為止還好，去看什么工廠夜景，這已經(jīng)是情侶約會了吧？

“那怎么處理？”綾小路學習速度非?？欤肋h不會被眼前的失誤絆住腳步。

“其實我不過生日。所以，你說突然要慶祝生日，我沒有任何想法，也感到小題大做?！?/br>
“……”

“但是，你應該會想吃生日蛋糕吧?！敝性α诵?，“我們買個蛋糕，再買些啤酒和泡面回家就好了?！?/br>
“……”

中原抬手拍了拍綾小路的肩膀，說道:“清隆君，跟著我走。”

雖然早就發(fā)覺有問題了，但——

「其實，我早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吧?！?/br>
從很久之前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為什么明明覺得奇怪還要繼續(xù)打電話？

為什么明明覺得矛盾還要繼續(xù)親近？

為什么要在新年晚上打通那個電話？

為什么要欺騙別人，佯裝還信著他？

為什么要繼續(xù)騙自己？

這種混亂又矛盾，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