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苦笑：“那時候我上大學(xué)要離開，他哭的不成樣子，我沒忍住，本以為等工作以后獨立了，就能憑自己的能力保護他，沒想到……只是想在一起而已，竟會這么難。世界這么大，卻找不到一寸能和他廝守一生的地方……”

“我們的父親會比別的家庭更難接納?！?/br>
“是，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才一直瞞著，可還是瞞不住……”

展炘辰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出了他想過的那個可能：“如果，我們不再按他們的要求走這條路呢？不在這個圈子里混，帶著他去另一個環(huán)境里生活?！?/br>
“呵呵，你覺得可能嗎？我們已經(jīng)站的比別人高了，卻依然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在同志的世界，要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要站在最高，誰也左右不了你，否則下場就像我一樣，只因你的愛人和你一樣的性別，任何一個人都能把你踩死?！?/br>
“我現(xiàn)在唯一后悔的是牽扯到了父親，還有紀然的父親，明明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卻有這么多人跳出來寧愿同歸于盡也要毀掉這段關(guān)系，這讓他們覺得是莫大恥辱的關(guān)系。”

榆陽擦去眼角的淚：“他還沒醒，我每天都去看他，可他就一直那么睡著……他們都在為這件事情犧牲著、隕落著，只剩下我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痛……展炘辰，如果是你，你該怎么做？”

展炘辰迎著夜風(fēng)想了許久：“我可能不會開始，如果真的沒辦法改變，最后的結(jié)果是這樣的話，我寧愿他一開始多哭一陣然后慢慢忘記，也不想他最后受盡傷害痛苦，他能一世安好就好?！?/br>
榆陽輕笑：“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那個讓你失控的人，等你遇見了你就會知道，所有的隱忍在他面前都會崩塌，他哭的話，你的腳步根本無法離開半分……”

展炘辰迷茫地看著遠處無邊無際的黑暗，只覺得一絲光亮

都看不到，似乎今后的永遠都是這樣的黑色，不見天日……

展炘辰陪他坐了一夜，回房又把自己關(guān)進屋坐了一天，榆陽的話在他腦子里回蕩了千千萬萬遍，被學(xué)校開除的紀然、躺在醫(yī)院的紀然、還在接受紀委調(diào)查的范伯伯、下半輩子沒了依靠的紀父，榆陽生無可戀的雙眼……這一切都在他腦海里上演了無數(shù)遍，看不到希望，只有無盡的傷害……

出發(fā)的那天早晨，展炘辰將收拾好的行李又重新拿了出來，一件件掛好。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那邊還在機場等他的秦響。

“旅行的事，不能去了?！?/br>
“怎么了？不去？”

“嗯，不去了?！?/br>
“為什么？你臨時有事了？”

“沒有……”

“你在耍我嗎，趕快滾來機場。”

“秦響……”

“嗯？”

“我們……你別等我了，我不會去的?！?/br>
“？”

“霍昊澤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對象……”

“……”秦響握著話筒漸漸消失了笑容：“你前幾天不是這么說的?！?/br>
“如果你想找人談的話，就他吧。”

“……你再說一遍。”

展炘辰張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再說出第二遍。

“你那邊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有，”展炘辰閉眼：“沒有發(fā)生任何事，只是突然不想這么自私了，我應(yīng)該早點讓你明白，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感情。”

秦響屏住呼吸忍了半天問：“……你讓我去找霍昊澤？”

“嗯。”

“你要我不再對你存有希望？”

“嗯。”

“無論我做什么你都不會改變主意”

“嗯，”

“行！”秦響拉起行李箱就往外走：“你在家等著！”

“秦響！”展炘辰握手機的手開始顫抖：“你上次說要我把你列進我未來計劃里，我這幾天想了想……想的很清楚確定，我想說——對不起，我的未來計劃里沒辦法有你，抱歉！”

秦響停下了腳步，機場的廣播、身邊人來人往的劋雜聲突然統(tǒng)統(tǒng)都聽不見了，一陣尖銳的耳鳴久久在耳膜中震顫回蕩，震的太陽xue發(fā)脹發(fā)疼。

混亂的呼吸交錯在安靜的話筒里，空氣靜到展炘辰能清晰聽到那邊機場的廣播，人們拉動行李箱的滾動聲。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秦響咬碎了牙，緩慢地開口：“霍昊澤是吧？很好，我也覺得他很不錯，你放心，有了他我就不打擾你了，祝我旅途愉快吧，再見！”

手機那邊的聲音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機械回聲……

明明是最正確的選擇，為什么說完后整個世界都凋謝了呢，那束照亮自己天空的絢爛之光終還是被自己堵在了外面，前路漫漫再也沒了一絲期盼……

第38章

38

展炘辰晚上從圖書館出來后沒回宿舍，沿著綠蔭道走了一圈后在cao場一角坐了下來，望著球場上還在奔跑發(fā)泄精力的人打球。

9點以后人都散了，宿舍那邊已經(jīng)開始查寢了，展炘辰坐著沒動，即使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立刻回去簽到也沒動。

他低頭又看了眼手機，十天了，開學(xué)回來后已經(jīng)十天了，秦響沒再發(fā)來一條信息，沒有一個電話。

他不會再來了……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徹夜不眠地等在路邊讓自己不要不理他；不會再一退再退的守在朋友的位置上等自己接納。

他每天無數(shù)遍說想你的時候，自己冷漠以對；他熱情如火地一遍遍傾訴對自己炙熱情意時，自己狠心讓他退回到安全距離外；他每天發(fā)上百張圖片分享他所有喜怒哀樂時，自己總是用同一張圖來應(yīng)對……

現(xiàn)在他終于被自己趕走了，世界卻突然安靜的可怕，連坐在人最多的圖書館、cao場都覺得不夠踏實，那個沒有一絲人氣的宿舍更是不想回。

他抬頭看遠處歪脖樹上掛的那輪明月，朱色的墻瓦被月光映出一抹深紅。

秦響曾說過，自己是這個學(xué)校唯一一個沒翻過墻頭的。

是啊，他從小都是循規(guī)蹈矩，從沒出過什么錯，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連青春叛逆期都沒經(jīng)歷過，永遠是那么冷靜地去判斷所有對錯，可現(xiàn)在……他做的難道不對嗎？

時間不知又過了多久，遠遠地他似乎聽到了熄燈哨響的聲音，已經(jīng)11點了嗎？

哨聲一結(jié)束宿舍樓立刻一片黑暗，剛剛的吵雜喧鬧瞬間靜止了，整個校園一片空蕩蕩的寂靜。

又過了不久，展炘辰看到幾道黑影偷偷摸摸地來到了cao場上，他們快速跑到一側(cè)墻下，幾人合力翻了出去……

呵，原來在自己不知道的夜晚，還真有不少人在躁動。

展炘辰又坐了一會兒接到了輔導(dǎo)員的電話。

“剛剛老師查房說你不在？”

“嗯，我在cao場跑步忘了時間?！?/br>
“行，沒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