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擁在了這螞蟻撼樹的無用功上。

莫無走到孫繼德身邊站定，沉默的看了他片刻，“我自詡親緣冷漠，于人情之事淡薄，但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約，能毫不遲疑的將親生孫子推出去受死，孫老爺，你當(dāng)真讓我甘拜下風(fēng)。”

孫繼德繼續(xù)哭著，一下一下的捶著地面，抽噎道：“兒孫都是討債鬼，當(dāng)?shù)囊?，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等著家產(chǎn)，要來何用？”

什么養(yǎng)兒防老，都是扯淡！孩子生下來就是注定要取代自己、就是來討家產(chǎn)的，一個個人前孝順，人后全是白眼狼，要不然為何不事事都順著他的意？

莫無微微蹙眉。這邊安穩(wěn)下來，清竹從不遠(yuǎn)處的樹上蹦了下來，兩步跑過來，剛好聽到這話，一臉不可置信道：“可孫家的家業(yè)明明都是你大兒子打拼下來的?！?/br>
“呵，沒有祖業(yè)給他打地基，他孫修文再厲害，能發(fā)展到如今這般樣子？”孫繼德冷哼一聲，“他的一切都是我這個當(dāng)?shù)慕o的，他根本不知道感恩！孝道以順為先，這些年他何時聽過我的話，何時將我放在眼里過？”

孫繼德越說越氣，“我疼愛老二，他說我溺愛會毀了修武，將修武變成不知進(jìn)取的二世祖的責(zé)任全推到我身上，我答應(yīng)蕓蕓會將這天珩山石臺打開，這些年遍訪能人異士，歷盡辛苦，他卻說我心術(shù)不正，勞財費力，讓我盡早放棄。盡早放棄！你聽聽他說的這是什么話！他不就是嫌我銀子花的多嗎？他怎么不想想他孫修文的東西都是誰給他的？！”

清竹對他這邏輯驚的瞠目結(jié)舌，莫無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他片刻，突然覺得這六合索然無味起來。

人和人的差距，有時候真的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莫無沉默片刻，“你那位夫人死前讓你打開天珩山石臺？”

“不錯！”孫繼德猛的抬頭，梗著脖子道：“蕓蕓答應(yīng)我，若是我能將天珩山石臺打開，她便會回來見我！”

莫無拋著鈴鐺，沒說話。

“哈，你也覺得我是得了失心瘋了是吧。”孫繼德無所謂的哼笑一聲，“所有聽過我說這話的人都以為我瘋了，瘋沒瘋我自己清楚的很！蕓蕓天仙一般的人，怎會騙我？！她親口同我說過的話，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

孫繼德狀似癲狂，手指猛的一指莫無：“可是毀了，全都被你毀了！你還我的蕓蕓來！”

孫繼德枯柴一般的身子猛的沖了過來，被清竹一伸手撥到一邊。莫無盯著孫繼德，“你那位五夫人……不是人吧？”

孫繼德一愣，而后怒發(fā)沖冠的又沖過來，“你說誰不是人？！你找死！”

“是人？”莫無想了想，想起之前虛云住持曾提到他去做過那位五夫人的法事。孫繼德凡夫俗子，即便枕邊真睡著個邪祟怕也不會知道，但虛云好歹有點修為，不至于是人是鬼都看不出。

“自然是人！”孫繼德張牙舞爪，“你若是再說蕓蕓一個字，我、我……我跟你拼了！”

“蕓蕓……”石臺遠(yuǎn)處的樹林里，森羅默念那名字一聲，忽而好像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頭看向煙蘿離去的方向，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敢情還是放不下啊……”

臺上，莫無躲開孫繼德的一撲，道：“若我沒猜錯，陶務(wù)一共讓你做了兩件事，可對？”

孫繼德抬起布滿皺紋的臉，滿臉憤怒的瞪著他。

莫無接著道：“其一，他讓你在天珩山步下七殺陣，目的是對付石臺之中的東西，對你是怎么說的？那陣法可以打開石臺？”

孫繼德一愣。

莫無看他這反應(yīng)便知道說對了，接著道：“可惜陣法失敗了。我曾想過，陶務(wù)如此急于想對付那石臺里的東西，陣法所用的尸首不會不檢查一番，畢竟也不費什么時間，但還是出了差錯，問題出在哪？”莫無頓了頓，道：“因為其中一個人的性別錯了?！?/br>
孫繼德一愣，“什么？”

“七殺大陣，三十六人男女對半，各十八人。”莫無道：“孫家仆從去世，無親無故，尸首自然被列入這三十六人之中，可那明明是個男子，卻被化妝成了女子。陶務(wù)對這些尸首不熟悉，所以才查不出端倪，當(dāng)時情景混亂，無為觀眾位道長見到女性裝扮，也不會往其他方面想，加之臉上妝容又厚，故而也沒有認(rèn)出來?！?/br>
孫繼德一愣，而后咬牙切齒：“孫、修、文！”

可惜孫修文此時已經(jīng)成了一句流干了血的尸體，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憤怒。

“其二，”莫無接著道：“他囑你尋找尸體，從不同尸體上摘取肢體，再加以他的血和你孫家子孫的血，來將他的部分元神過渡到你的身上，這樣他便可以借你的身體來傷人取血，重獲力量?！?/br>
孫繼德一臉呆滯，“什么元神？”

“哦，他同你說的該是吃那丹藥就會獲得砸開石臺的力量?！蹦獰o道：“至于方法是什么，你也不會在乎。這一點上看他倒是也沒有騙你?！?/br>
孫繼德有些發(fā)愣，而后又憤怒道：“可他又將那力量收回去了！他個騙子！該下十八層地獄的jian佞小人！”

莫無看了他兩眼，道：“所以他同你說交換的代價是什么？”

“小事?！睂O繼德哼了一聲，無所謂道：“不過要些子孫福德罷了。當(dāng)年那騙子同我商定，他幫我打開天珩山石臺，孫家后代福澤均歸他?！?/br>
“小事？”清竹驚的眼睛要瞪出來，“你可知道這對你孫家子孫來說有多重要？！多少人為了給子孫積攢福費心費力建廟修橋，對你來說就是個玩物一樣的小事？！”

孫繼德蹙眉：“子孫之事與我何干，我把福德給他們留著，他們能幫我把蕓蕓找回來嗎？”

“你……”清竹啞口無言，片刻后才一臉憤怒道：“你怎的這般自私！可惜了你兒子和孫子有你這么個長輩！”

莫無搖搖頭，轉(zhuǎn)身朝一邊的孫星闌走去。此時孫星闌小小的身子抱著孫修文的尸體，臉上淚痕縱橫，哭的險些背過氣去。白澤靜靜的陪在旁邊，一天能炸幾十次的暴脾氣收的干凈，也不說話，只是在孫星闌哭的倒不上來氣的時候拍拍他的后背，以防真的暈死過去。

莫無走近兩步，就聽孫星闌稚嫩的聲音打著哭嗝，一邊道：“爹，等闌兒學(xué)會抓鬼，家里就干凈了…爹就再也不用被壞人吸血了……嗚嗚嗚……爹，你等等闌兒啊，你醒醒啊爹……”

莫無腳步一頓。

清竹跟過來，看著孫修文灰白的尸體和哭成淚人的孫星闌，嘆了口氣，“作孽啊……”

莫無走過去，從腰間取下一個小袋子，往孫星闌眼前一遞，“事發(fā)突然，只來得及抓住一魂。好在抓住的是三魂里最重要的‘胎光’，有什么話盡快說，一會就該來人帶他走了?！?/br>
孫星闌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小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