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莫西瞳孔放大，不敢相信。

上次他給裴昊擦身的時候，裴昊確實說過，只是態(tài)度沒有很鄭重，所以他也沒當真。

“我以為你開玩笑的……”莫西低下頭。

“是真的，”裴昊揉了揉莫西的腦袋，解釋道，“所以我才從我爸公司出來?！?/br>
莫西恍然大悟，難怪裴昊當時會說把車還給他爸這種話。

太魔幻了，太魔幻了，裴昊居然出了柜，還當著他爸的面牽起他的手。

這些都是他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時至今日，他竟然覺得來得有些突兀。

散場后，裴昊帶著莫西沖破擁擠的人流，出了大樓，他打開手機給裴易心發(fā)了一條微信：

謝謝爸。

謝謝他沒有為難莫西，謝謝他在臺上替莫西講話。

這是他這半年來第一次和裴易心溝通，就他爸那個性子，裴昊也不敢指望他會回什么好話，只是純粹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兩人走到公路邊，裴昊想打車回去，莫西拉著他去坐公交車。

裴昊也沒有堅持，兩人在公交站牌等了十來分鐘，坐上了搖搖晃晃的公交車。

車上人很少，他們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裴昊給窗戶開了個小縫，一陣涼風進來，吹得人格外清醒。

這路公交車會經(jīng)過大半個城市，莫西一路都在給他介紹窗外的風景，還有這個城市的故事。

窗外人流涌涌，或麻木，或平靜，明明是陰沉寒冷的秋冬，身邊的人卻像三月的煦風，給所有的東西都渡上了一層暖意。

裴昊撐手靠在窗前，時而凝望莫西，時而看看外面的風景，突然就希望這輛小破車能一直開下去，就這么，開到天地玄黃，宇宙荒洪。

第58章番外?三十三

晚上兩人在莫西家附近的餐館買了點外賣，一家味道很正的越南粉店。吃完粉，莫西抱著大碗咕嘟咕嘟地把鮮美湯汁一掃而空，抬頭時，嘴角還沾了點湯料。

“急什么？”裴昊好笑地看著他，拿拇指指腹擦了擦他的嘴角，“又沒人跟你搶?！?/br>
“好喝！”莫西伸舌頭舔了舔裴昊手指剛剛碰過的嘴角，還殘余些湯汁的咸味。

“那你把我的也喝了吧，”裴昊把自己的碗推到莫西面前，“我飽了?！?/br>
“真的？”莫西半信半疑地端起碗，按裴昊以前的食量，可不止那么一點。

“嗯，”裴昊點頭，聳肩道，“時差沒倒過來，沒胃口?！?/br>
也對，現(xiàn)在是國內(nèi)的大清早。莫西又咕嘟咕嘟地喝下了裴昊那碗湯，喝完滿足地揉著鼓起來的肚子半躺在椅子上感嘆：“那你今天沒有口福了?！?/br>
裴昊一愣，好像幾年前某個悶熱的午后，慵懶又放松的莫西也揉著肚子說過差不多的話，那時候他還是個看到食物眼里會放光、看到裴昊眼里會冒桃花的簡單少年。

成年舊事浮上心頭，裴昊眼里沒來由地泛起柔柔的漣漪，他俯**，按住莫西的肩膀，舌頭伸進他的口腔里搜刮了一番，退出來后自詡得意地揚起臉：“這樣就有口福了?！?/br>
莫名其妙又被吻了一次，莫西怵在椅子上呆愣了會兒，回溯了最近這24小時發(fā)生的片段，感覺自己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成了角，跟著裴昊全情投入地演了一出怪誕不經(jīng)的戲，另一個則站在高處冷靜平淡地旁觀了這場光怪陸離的表演。

“你怎么了？”裴昊親完之后，見椅子上的人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只好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昊，”莫西突然凝著眉，表情嚴肅，“我有事想和你談?wù)??！?/br>
說來也是諷刺，他和裴昊牽牽扯扯這么多年，到現(xiàn)在還沒個定論。昨晚那么一睡，事情就更復雜了，有些話不說清楚他心里不踏實。

裴昊見莫西這副認真的模樣，笑意逐漸收斂回來，他隱約知道莫西要談什么，心里沒有來由地涌起一陣不安感。

做好心理準備后，他也拖出一個椅子坐下，轉(zhuǎn)身看向莫西：“你說。”

莫西并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站起身，從冰箱里掏出幾瓶啤酒，手一扣，滋滋的水泡冒上來，很快就充滿了瓶頸。他遞了一瓶給裴昊，自己手上拿了一瓶，然后碰了碰對面的瓶子，主動先喝了一口泡沫。

喝完莫西抹了抹嘴，盯著手里的瓶子，直截了當開了口：“你覺得我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該來的總會來，逃是逃不掉的。裴昊也沒有單純到以為做一場愛就可以力挽狂瀾，讓人回心轉(zhuǎn)意。有些問題它始終在那里，并不會因為一場激烈的**或者幾句漂亮的情話就消失不見。

“于我，你是愛人，”裴昊晃了晃手上的酒瓶，剛從冰箱里拿出來還是冰的，喝一口下去絲絲涼意沁入骨髓，“但現(xiàn)在掌握主動權(quán)的人是你，你覺得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又把問題拋回來了。

莫西抓了抓頭發(fā)，有些煩躁，偶爾一兩個瞬間他甚至希望裴昊說只是想隨便玩玩，那他大可以收著真心，用裴昊想要的方式度過接下來幾天，之后隔得十萬八千里遠的兩人互不相欠，在忙碌的生活中慢慢忘卻彼此。

可是裴昊認認真真地說把他當愛人。

愛人這兩個字太重了，是沉甸甸的責任，是剪不斷的牽連，也是把對方全心全意捧在手心的愛意。這兩年來裴昊為他做了這么多，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在經(jīng)歷過那段低到塵埃里的感情后，莫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一頭扎進裴昊懷里，不顧一切地去愛他。

想來是做不到了，至少現(xiàn)在不行。

一瓶酒已經(jīng)下肚，莫西還沉默地凝望著手上的玻璃瓶，沒有說話?？諝庖欢扔行┳屓酥舷?。裴昊越等越覺得無望，心沉了下來，只要莫西稍一揚頭，就能看到他滿眼的失落。

可惜莫西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許久，裴昊碰了碰莫西手上的瓶子，故作輕松道：“想不清楚就別想了，你可以把我當炮友、當備胎，都無所謂，反正我會一直站在你旁邊，等你。”

“你跟別人在一起了，我等你分手，你要是結(jié)婚了，我等你離婚，如果……我是說如果，”話說到這里裴昊的聲音有些抖，“你遇到了可以和你走一生的人……那我等你到下輩子?！?/br>
以前在他們兩的感情里，患得患失的總是莫西，現(xiàn)在角色錯位，裴昊也實實在在體驗了一把這種心酸的滋味。

也好，風水輪流轉(zhuǎn)，他應(yīng)得的。

莫西皺著眉，心臟悶的難受，不知道是因為被裴昊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打亂了方寸，還是因為那個曾經(jīng)年少氣盛的人竟在他面前把姿態(tài)放得那么低。

一輩子心高氣傲的裴昊，剛剛竟然說愿意做他的備胎。

真是太好笑了。

莫西又開了一瓶啤酒一飲而盡，喝得太快還嗆得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