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景煥身邊，那些超出于生存的想法開始越來越多——他想要自己更好一點，在什么方面都行，只要讓他能變得稍微好一點。

“陳景煥?！彼穆曇艉苄。灸苌?，他覺得這個男人一定不會同意，“我想去上學(xué)?！?/br>
“嗯?！标惥盁c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他的想法。

男孩驟然興奮起來，他又問了一遍：“你同意了？”

這回，陳景煥皺起了眉頭，他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目光看著他：“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去上學(xué)?！?/br>
作者有話說：

早點睡，晚安

第10章

“陳先生，該上車了。”

在易澄還沒能再說點什么之前，司機敲了敲門打斷他們的對話。

兩個人的行李已經(jīng)收拾好了，只等出發(fā)。其實只是陳景煥一個人的東西，易澄來到這個國度的時候一無所有，離開的時候也是同樣。春天快要來了，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氣溫正在回升，大地在蘇醒，一切都是新的，他想，他的未來應(yīng)該也是。

伴隨著巨大的轟鳴，他們乘坐的航班從這里起飛。

兩個人是挨著的頭等座，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陳景煥讓他坐到了舷窗邊。這是易澄第一次坐飛機，他扒著舷窗看個不停。陳景煥挑的是晚上的航班，沒有云?？梢钥?，但是在起飛的時候，可以從飛機上看到下方城市燈火鋪就而成的流光。

像是一整個城市都融匯在燈光中，易澄抿著嘴，一雙眼睛出神地盯著窗外。

過了起飛這一會，飛機再往高處升，外面就變成了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沒有。易澄明顯地有些失落，他垂著腦袋，開始擺弄飛機上的雜志。

雜志是中英文都有，只不過中文的他念起來依舊艱難。那些文字并非不認(rèn)識，只是太久沒有使用，他的大腦就像生了銹的齒輪，需要再經(jīng)過一些潤滑和磨合，才能重新正常運轉(zhuǎn)。

好在飛機上的雜志大多以時尚和旅行雜志為主，圖多字少，光是看看上面的圖畫，也能讓他覺得新奇。忽然，在翻到某一頁的時候，他的動作停頓下來，神色也變得有些古怪。

那正好是時尚雜志的某個內(nèi)頁，他的指腹劃過頁面，認(rèn)出了上面的模特。正是之前平安夜上和陳景煥對話的長發(fā)模特，穿著暗條紋的西裝，在鏡頭前矜貴地微揚下巴，他立體的輪廓在特殊的打光下顯得更加英俊。似乎褪下了王子的禮服，他依舊是那個站在高處的王子，從紙張里冷冷注視著易澄。

長發(fā)模特的身側(cè)好像寫著他的名字，他叫……諾曼？易澄瞇著眼將這兩個字記在自己的心底。

正當(dāng)男孩愣神的時候，一雙修長的手倏然從伸到他的面前，將雜志合了起來。陳景煥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就在旁邊看著他，臉色算不上好看：“你想去上學(xué)？”

剛剛談?wù)摰揭话氲脑掝}又被重新提起，易澄有點猶豫，偷偷打量著陳景煥的神情。本來陳景煥拒絕了他一次，他就不打算再在這個問題上較勁，畢竟他現(xiàn)在吃男人的，穿男人的，怎么好意思再多提要求……

只是心里確實有點難過罷了。

陳景煥看著男孩的神色，心中已是了然。懂得向上自然是好的，只是，讓他去學(xué)校那種地方，且不說與同齡人之間的差距，單是想到他要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內(nèi)離開自己的視線，陳景煥心里就像是有一把火，燒得他抓狂。

“你就不怕你的同學(xué)嘲笑你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小怪物嗎?！标惥盁ǖ穆曇艉茌p柔，落在易澄的耳朵里卻如同鬼魅。

在他的話說完的一瞬間，男孩明顯瑟縮了一下，手里面的雜志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到地上，他也沒注意到。本就白皙的臉，在這會更是白得嚇人，他垂著的睫毛顫了顫，又像是不甘心，回答了一句：“不怕?！?/br>
既然已經(jīng)做足了決定，那么關(guān)于未來可能面對的事情也應(yīng)該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陳景煥早就將他的所有表情納入眼底，他輕笑了一下，又像是安撫一樣，一下一下摸著易澄的后背，很快，圈進懷里的小兔子就安靜下來。

這就對了。

沒想到易澄竟然有了這種想法，這讓他大感意外的同時，有了些許危機感。早先在看到易澄那手爛字的時候就想給他回去找老師，只不過，易澄自己提出來的，和他主動給的，是兩碼事情。

“想要學(xué)習(xí)，是嗎？”男人一句一句誘導(dǎo)。

易澄很誠實地點了點頭。

“那你想不想要在更短的時間內(nèi)，學(xué)一些更有用的東西？”

“當(dāng)然?！睅缀跏菦]忍住，男孩的眼睛里又盛上了笑意，“只是……只是我怕我沒那么聰明。”

陳景煥笑了，他摸了摸男孩白色的頭發(fā)，看上去依舊溫和：“怎么會呢，我們易澄明明像個天使一樣，當(dāng)然也會很聰明?！?/br>
男孩沒有說話，莫名的，他覺得男人的話有些許怪異，只是他講不上來。

“我倒是有個主意，讓你學(xué)習(xí)到更多的東西。”陳景煥并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自顧自往下說，“我給你請家庭教師好不好？讓他們教你寫字、讀書，甚至更多，隨便你想學(xué)什么?！?/br>
沒等易澄回答，男人卻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哦對，你還要學(xué)鋼琴……”

“我不想學(xué)鋼琴?！?/br>
易澄忽然出聲反駁，速度之快，不但陳景煥沒反應(yīng)過來，就連男孩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怎么能這樣拒絕男人呢……分明陳景煥已經(jīng)退讓了，同意他學(xué)習(xí)，甚而還要給他請家庭教師，這簡直已經(jīng)對自己太好了啊……自己怎么能再說出拒絕的話呢？

他并非是針對鋼琴這個器樂，只是在馬戲團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要被迫彈那幾首歡樂的快板，要知道他并不認(rèn)識什么五線譜，想要將每個音彈對，全都是靠自己的腦子去記每一個指法。

這太困難了，一旦他不能按時間完成劇團留下的任務(wù)，就會被責(zé)罰。

責(zé)罰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有太多方法，比如在他正長身體的時候餓上一兩頓，或者用道具木棒敲他的后背?？傊?，那些歡樂的快板在易澄的耳朵里如同針扎，每次回想起來，都讓他覺得一陣心驚。

陳景煥拿到的體檢報告也應(yīng)證了這一點，營養(yǎng)不良，激素水平發(fā)育遲緩，遠達不到正常同齡人的標(biāo)準(zhǔn)。

“不想學(xué)？”

易澄以為自己會得到一陣責(zé)罵，而迎接他的卻只是陳景煥一句輕飄飄地反問。

他遲疑了。

只是學(xué)個鋼琴而已，并沒有那么困難。假如陳景煥想讓自己學(xué)的話，他可以為了他的心愿而去學(xué)習(xí)它，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陳景煥見他沒出聲，也不著急，只是又補充了幾句：“學(xué)鋼琴的話，你每周可以去音樂學(xué)院跟老師上課，以后也可以直接考藝術(shù)系，這樣就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