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西爾?！辟惲_也靠上了落地窗，他側(cè)頭看著賽西爾，平靜道：“我的確很喜歡，我可以承認(rèn)，我甚至……愛他。”

賽羅啞了兩秒，自嘲地?fù)P了揚嘴角，“但是，誰知道我愛是誰呢？”

是那個一轉(zhuǎn)來就用獨特的方式吸引了他的注意，固執(zhí)地和他交朋友，喜歡草莓，會每天給他送小蛋糕的叫做郁華的Omega？

還是那個浪費天分，被欺負(fù)卻不知反抗的，怯懦又印象模糊的Beta？

“他們是同一個人?！辟愇鳡栞p輕地說。

“可對我來說，是兩個人。”賽羅回復(fù)。

賽西爾嘆了一口氣。

這有點太困難了，賽西爾自己都還沒有談過戀愛呢。

然而賽羅將頭后仰，后腦磕上了玻璃窗。他輕輕撞了兩下，閉上了眼睛。

月光平鋪在他臉上，黑色的睫毛很長，在眼下遮蔽出一片陰影——那里原本就有著連日睡不好覺的青黑——閉上眼睛的時候，賽羅臉上天然的兇悍就被柔化。他放下了Alpha高傲的自尊，幾乎是無助地低喃。

他說：“賽西爾，幫幫我。”

欺騙，鮮血涌動的腺體。憤怒，被辜負(fù)信任的狼狽和不堪。一日日甜蜜的相處，掙扎在真實與虛幻中的愛情。

賽羅陷在混沌的情感深淵，過往的一幕幕和白紙黑字的真相交織，無時無刻不在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辨不清方向。

他想干什么？

他到底要怎么做？

賽西爾的心在這一刻抽緊了，旁邊的這個Alpha是他的哥哥，一直井井有條，永遠(yuǎn)充滿理智。他走在自己規(guī)劃的道路上，一往無前地朝著自己的目標(biāo)前進(jìn)了這許多年。

自懂事后的將近二十年人生里，頭一次露出無助的神情。

賽西爾悄悄抿了抿嘴巴，他往賽羅身邊湊了湊，腦袋拱上賽羅的頸窩。他們挨著，在冰涼的月色里取暖似的，賽西爾抱起哥哥的一只手，用力握住。

“對不起，哥哥，我也不知道?！?/br>
“但是，決定權(quán)在你這里——沒有人可以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的心情，如果你想不明白的話，也許，可以去見一見他?！?/br>
賽西爾知道郁華有好幾天沒來的事情，事實上，郁華請假的事和教室里留下血跡的消息一起不脛而走，學(xué)校里大半人都知道了。

賽西爾握一握賽羅的手心。

“見過變回Beta的這個人之后，你也許就可以明白，自己喜歡的到底是誰了?！?/br>
第52章

課間的教室。

熱鬧一如往常，只是賽羅前三排的那個位置空了，桌椅靜靜地合著，已經(jīng)空了好些天。

賽羅坐在座位上，眼前攤開著一本書。他仍舊是一副不動聲色的姿態(tài)，旁邊的諾丁卻知道他不是真的看進(jìn)去了。

“行了?！敝Z丁伸手壓了一下賽羅好幾分鐘都不翻頁的課本，“看不進(jìn)去就別看?！?/br>
賽羅皺起了眉頭。

他的眼里透出不悅，不耐煩地提起諾丁的手扔在一邊。最近賽羅變得暴躁易怒，他表面上的平靜脆弱得像無風(fēng)無雨時的湖面，只要諾丁一句揭穿的話就能撕開層層波瀾。

諾丁識相的沒再惹他。

其實他也搞不明白賽羅是怎么了，賽羅被他和西蒙他們圍著問了好幾次都沒說出郁華的事情，只能默認(rèn)賽羅是和郁華吵架了。

就是吵到教室里都留下血跡的地步，未免也太傷筋動骨。

這時候，愛格走到了賽羅身邊。

女性O(shè)mega綿軟的身體湊近了，愛格彎腰，頭發(fā)掃到了賽羅的耳朵。

賽羅擰起的眉頭還未舒展，此刻更深了些，但在他側(cè)頭避開之前，愛格將自己的終端擺到了他眼下。

終端正處于運轉(zhuǎn)模式，投出一片淺藍(lán)色的光幕，光幕上是一段錄好的視頻。

“賽、賽羅?！睈鄹窨目慕O絆地說：“我去看望了郁華?！?/br>
視頻里的畫面是一個空曠的無菌病房，進(jìn)入病房的人要穿上一層防護(hù)服。愛格沒有進(jìn)去，視頻是從外面拍攝，厚重的玻璃墻清晰地展現(xiàn)出了病房里的一切。

賽羅的視線無法從光幕上離開。

病房里，郁華毫無生機地躺著。他的半張臉孔被吸氧器罩住，看不清，只能看到露出來的一雙眼睛緊緊閉著，朝著鏡頭的這一側(cè)手臂壓著被子，白得像一捧雪。

視頻逐漸播放到尾聲，郁華維持著這樣的姿態(tài)，從視頻開始到視頻結(jié)束，一動不動。

賽羅在看視頻時一直沉默，愛格除了在最開始說自己去看了郁華，也沒再開口。

他們在靜默中凝視著進(jìn)度條一點點走到最末，視頻畫面停留在郁華沒有生氣的臉上。愛格關(guān)閉了終端，才說。

“郁華在中心醫(yī)院……你要去看看他嗎？”

光幕在眼前消失，賽羅盯著空氣看了兩秒，緩慢地將目光移到了愛格身上。

“他剛做完手術(shù)?！睈鄹裥÷曆a充。

中心醫(yī)院是皇城最好的公立醫(yī)院，但即使它是一流的，也改變不了它“公立醫(yī)院”的定位。

大部分貴族都傾向于去私人醫(yī)院看病，他們名下可能就有幾間高級診所，這更具有私密性，確保不會被別人查到就診記錄。

郁華也該選擇私立醫(yī)院的，比如那家為他做了腺體植入手術(shù)的診所。

但他選擇了公立醫(yī)院。

愛格去醫(yī)院看了郁華——是郁華給她的地址——已經(jīng)知道了郁華是個Beta的事，她因為真相大大吃了一驚，但郁華術(shù)后虛弱的樣子又不可避免地勾起了Omega柔軟的同情心。

愛格眼神閃爍地和賽羅對視。

“你可以去看看他嗎？”她的語氣有著懇求的意味。

愛格是個聰明的Omega，聯(lián)想到那天體育課結(jié)束賽羅打給自己的那一通通訊，和趕到教室后的一片狼藉，大體就能推測出事情的經(jīng)過。

因此，她也明白，自己現(xiàn)在說的話對賽羅而言并不公平。

賽羅沒有回話，半晌，轉(zhuǎn)開了視線。

愛格見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書上，臉上帶上了失望。她猶豫著又在桌邊站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賽羅開口，只好離開了。

他們的對話很小聲，或者說，也根本沒怎么對話。諾丁在邊上看得云里霧里，只大概能明白是和郁華有關(guān)的。

他湊近到賽羅旁邊，想問問他和愛格在談什么。但看清賽羅的眼神后動作一頓，小心地把身體移回了自己的位置。

賽羅用那種駭人的眼神盯了書面很久，幽深的瞳孔里好像藏著一道深淵，那些情緒都在里面翻滾，匯成墨色的洪流，只等一個爆發(fā)的時機。

他知道郁華是故意的。

他可以把自己藏起來，但是沒有。郁華在渾身鮮血卻選擇了去容易找到的公立醫(yī)院的時候，在他術(shù)后把醫(yī)院地址給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