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wèi)大哥打了個照面，而后低頭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這等著朱棣出場后便走神。

是的，這是何玉軒的固定習(xí)慣了。

每日的順序依次是拼死起床，寅時午門等候，走神，卯時入朝，朱棣出場，走神、發(fā)呆，下朝……如此往復(fù)。

嘩啦啦聲響，何玉軒沒抬頭便所有人都跟隨著行叩拜大禮，這樣的動靜一般都是朱棣出場了。

起身后，何玉軒雙手置于身前，勉強支撐著精神聽著今日早朝的內(nèi)容。

近幾日的內(nèi)容漸漸從最開始的討論舊朝的內(nèi)容轉(zhuǎn)移到了各種國家問題，這已然是換了新天，基礎(chǔ)已定的模樣。

何玉軒聽得半心半意，到底沒全神貫注。

他是工部郎中兼太醫(yī)院吏目，是個不上不下的職位，論早朝說話還不需要他，朱棣又不會特地點他來作伐，何玉軒只留下三分的余地來聽著早朝的內(nèi)容便夠了。

“……如今消息傳來，倒是已經(jīng)打垮了反叛的隊伍……”

何玉軒：zZ...

“……江浙一帶的鹽政需要……“

何玉軒：zZ...

“……為了以防萬一，臣懇請萬歲，對太子之位……”

何玉軒：zZ...

“無事退朝——”

何玉軒被這句話猛地打斷，從困頓中回過神來，悄悄查看了四周的情況，若無其事地隨著周圍的官員跪伏下去，送走朱棣。

朱棣：偷偷發(fā)呆的子虛還有點可愛。

……

何玉軒下了早朝后，往往精神頭會好些，他先是去小馬車那里取了小藥箱，然后便先去工部上工。

由于金忠與何玉軒的淵源，故而何玉軒所負(fù)責(zé)的事項里也包括了武器庫。

自從金忠來到工部后，從北平帶來的學(xué)識自然也融入了工部中去，武器庫等這些庫房都進(jìn)行了改造與休整，如今經(jīng)過了大半月的時間，大抵是修繕完了，還余下點收尾的東西。

工部內(nèi)。

何玉軒守著他的小房間，勤勤懇懇地批改文書。

如今金忠打算在工部下推行煉鐵廠的成果，何玉軒仔細(xì)斟酌后，在文書中只允了一半的產(chǎn)量。如今各地的叛軍隨著萬歲的登基，基本都平息了，不需要如此高的生產(chǎn)……

除非朱棣還另有所圖。

何玉軒這蘸滿墨水的毛筆遲遲沒落下，回憶起這位的豐功偉業(yè)……這是一個哪怕登基后還見天往草原跑的帝王。

如此想來，萬歲是當(dāng)真對草原蒙古仍有打算？

那金忠這番動作便有萬歲的授意了。

何玉軒猶豫了片刻，匆匆批了兩行字跡，蹙眉想道：窮兵黷武不是好事，且何玉軒隱約記得朱棣常年征戰(zhàn)在外，御駕親征的次數(shù)未免有些過多，這給國家朝廷也留下了隱患。

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

何玉軒把這份批改好的放在一邊，而后繼續(xù)埋頭看文書。

原何玉軒在工部該算是閑職，不知不覺間，金忠越發(fā)看重何玉軒，這公文要務(wù)便也層層堆積到何玉軒這案頭，而他在工部的時間僅有半天，只能加緊處理。

可即便如何，何玉軒每每還是能做好這些事務(wù)。這讓金忠對何玉軒更為倚重，商談及派遣的事務(wù)便更多。

這其實是某種程度的惡性循環(huán)。

何玉軒打了個哈欠，把堆了小半桌子的繁雜文書看完。

如今已經(jīng)將近午時，口中干渴伸手欲取水喝，他才發(fā)現(xiàn)茶壺里已經(jīng)沒水了。

這六部內(nèi)都有些不入流的小吏，沒有指定說伺候誰，只是有需要便能使喚。

有眼力見的會去巴結(jié)那些看起來便很有前途的官員，而如何玉軒這等疏懶的人，一看便是日后沒有半點發(fā)展的那種，又沒什么名氣家世，少有人主動靠近。

何玉軒伸了個懶腰，也不生氣，拎著水壺慢悠悠走到茶水房去，自個兒給自個兒倒了壺茶。

他本便困乏，這般走動對何玉軒來說更是好事。

拎著茶壺又慢騰騰回來，何玉軒掂量著時辰，等吃完午飯后，他便需要去太醫(yī)院輪值了。

這太醫(yī)院內(nèi)的御醫(yī)吏目這一級其實人已然超員了，因為太.祖建文這兩任皇帝都很是喜歡欽點民間的大夫為御醫(yī)。

超員的后果，便是戴思恭整理整理人數(shù)，隨后重新安排了輪值，降低了夜班的頻率。

人數(shù)多了些，分擔(dān)的人自然也多了些。若是排上輪夜班的，那回頭次日還能歇息半日，下午再來辦公。

可若是何玉軒遇到，就只能給自己灌上幾壺濃茶，隨著朝臣一起去早朝。

畢竟他工部還有活計兒。

慘。

挨了半個多月，今日又是何玉軒需要輪夜班的時候。

方才在茶水房，何玉軒一想到這個凄苦的事實，手一抖，連茶水都添多了不少。

何玉軒的身影從茶水間消失后，兩個小吏突地從茶水房后面冒頭。

高個的埋怨矮個的，“你真是有病，咱倆在茶水間聊得好好的，這何大人一來你就拉我躲出去，這是什么道理？”

矮個的砸了咂嘴，“這何大人手底空空，只當(dāng)半天班，又不愛說話。尋不到啥來頭又是個不出名兒的模樣，一看便沒半點油水可沾?！?/br>
高個的皺眉，“你還要沾什么油水，該做的做了便是，反正是份內(nèi)之事?！?/br>
矮個的笑嘻嘻地說道：“我當(dāng)然不是說要去刮油水，我這不是找抽嗎？我的意思是這樣的人巴結(jié)了沒用，誰要去伺候就伺候去，反正我是不伺候的?！?/br>
高個的小吏無語，“你這話說得不虧心嗎？人再怎么都是個郎中，你我連官都算不上，只是個吏！”

矮個的圓臉小吏聳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你樂意兩袖空空，我可不愿。在這六部，沒啥地位的官兒想要有個好待遇，可不得是拿錢來換？瞧那何大人剛才的模樣，連茶葉都要多薅幾根，嘖嘖嘖……”

高個小吏翻了個白眼后，扯開矮個拽著他的袖子，跨了一步走到茶水房去。

這般斤斤計較，要是真出事了，豈不是會直接把他給推出去？

這茶水房可不是他家的，怎的還有臉心疼上了？！

這廂何玉軒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討論他，他不緊不慢地走回來后，給自己倒了杯茶，剛啜飲一小口，便滿嘴都是這苦澀濃郁的茶味。

何玉軒：嘶~

這手抖還真的是放多了點。

然濃茶提神，何玉軒灌了一壺下去后，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

午后，何玉軒在工部隨人吃了午飯，便拎著小藥箱散步到了太醫(yī)院。

六部和太醫(yī)院都在紫禁城內(nèi)，只是分布的位置不同，何玉軒的腰牌讓他能夠在這段距離內(nèi)隨意行走，等人到了太醫(yī)院后，這緊繃的精神就松懈了些。

這太醫(yī)院到底是何玉軒最熟悉的地方，一來便有種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