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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br>“那樣的就有用了?能一路順風順水了?”嚴岑說:“能比沒有雙親更給人安全感嗎?”嚴岑問得一聲比一聲冷淡,若是外人來聽,這段話怎么聽都是在針對許暮洲的情況說教,但這些話落在許暮洲耳朵里,總讓他聽出點不清不楚的意味來。莫名地,許暮洲總覺得——嚴岑是在說他自己。許暮洲忽然想起在宋雪瑤那個任務時,他和嚴岑閑話說過的那次“皇帝論”,心里一顫,下意識就要掀被坐起來。“你——”“噓——”嚴岑像是知道他說說什么,先一步伸手捂住了許暮洲的眼睛,沒讓他起身,不容拒絕地說:“你該睡了。”許暮洲掙不開他的手,又硬是被他按回了床上。“嚴哥……”許暮洲抓著他的手腕,放軟了聲音,啞著嗓子服軟道。“我不走?!眹泪瘒@息一聲,又說:“你睡吧,等你睡醒再說?!?/br>許暮洲抿了抿唇,不敢再觸他的霉頭,只能順從地閉上了眼睛。許暮洲本以為自己心里裝著事兒,睡也睡不著,誰知或許是因為嚴岑在身邊的緣故,他只躺了片刻,就又睡了過去。他這一覺睡得時間很長,直到太陽升高又落下,晨曦換成了夕陽,許暮洲才從深眠中醒來,艱難地從被子里探出一只手,無意識地往旁邊摸了摸。窗邊的嚴岑見狀掐滅了手里的卷煙,走了回來。嚴岑站在床邊彎腰摸了一把許暮洲的額頭,發(fā)現對方已經退燒了。許暮洲睜開眼,他眼前蒙了一層深深的霧氣,人還沒看清,先開口叫了他一聲。“嚴哥?!痹S暮洲說。嚴岑好脾氣地應了,從床尾的茶幾上拿過半個黑面包,塞進許暮洲手里,又往他另一只手里塞了一瓶掀開瓶塞的淡水。許暮洲兩只手一下都被占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嚴岑又直起身靠回窗邊,摸出一根皺皺巴巴的卷煙,湊在窗邊點燃了。許暮洲心里還惦記著那個“睡醒再說”,然而明里暗里地看了嚴岑好幾眼,都不見對方都說點什么的意思,只能低下頭,掰了一小塊黑面包塞在嘴里。他這一覺睡得大汗淋漓,衣服又不合身,寬大地墜在他身上,襯得他看起來有些可憐。話好像有點說重了,嚴岑想,畢竟小狐貍還小呢。嚴岑半生不死地活到今天,工作素質和心理素質都好得令人發(fā)慌,從來沒用別**過心,以至于教育天賦接近于無,偶爾說教一次,有點摸不太清楚這個度。嚴組長抽了口煙,有些發(fā)愁。但好在許暮洲到底不是被人說兩句就一蹶不振的選手,他將黑面包掰成小塊,就著半瓶淡水慢吞吞地吃完了小半個辣嗓子的干面包,胃里沉甸甸地有了些東西,短路的腦子也開始重新運轉起來。那黑面包的口感比最糙的粗糧還要令人難以下咽,味道非常奇妙,令人難以恭維。但那瓶淡水倒是沒什么異味,跟許暮洲在地下室聞到的那種簡直天差地別。許暮洲捧著明顯很干凈的玻璃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嚴岑的側影,慢吞吞地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半瓶水。他之前被那信息量巨大的“未來”沖昏了腦子,整個人又氣又慌,逮著嚴岑就要發(fā)泄一頓。現在可能是又睡了兩覺,冷靜下來之后倒沒那么怕了。——這次回去就跟鐘璐攤牌,許暮洲想,永無鄉(xiāng)許進不許出,只要能進去,之后還怕自己跑出去嗎。想明白這個,他就覺得自己先前那模樣有點沒事兒瞎作的意思,沒來由地有些不自在,刻意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磨蹭了半天才解決掉那一小塊面包,叫了嚴岑一聲。嚴岑抽完了自己的第二根煙,看起來又恢復了平時的那副模樣,他將窗戶掀開一條小縫,走過來將許暮洲從床上扶起來,看架勢是要帶著他下地。許暮洲燒退了,整個人也不再暈暈乎乎的,于是沒用他扶,自己站了起來,裹緊了身上睡歪的外套,乖巧地問道:“去哪?”“去找托婭?!眹泪f。許暮洲眨了眨眼,一時沒明白他找托婭干什么。“給你看看我的未來?!眹泪f。第214章沉夢(十六)但令許暮洲意想不到的是,托婭仿佛從這座城堡中憑空消失了。他自己拉著寬大的領口,不著痕跡地瞥了嚴岑一眼——要不是嚴岑眉頭緊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爽”倆字,許暮洲都要覺得他是故意的了。十分鐘前,他被嚴岑不由分說地從床上領下來的時候,心里確實有一種隱秘的期待在開花結果。——這還是嚴岑頭一回主動提起“自己”的什么事,許暮洲要說不期待,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今日外面天氣不錯,陽光絲絲縷縷地從被木板封起的窗縫中躋身進來,好歹讓大廳看起來不那么沉悶了。細長的陽光在地板上零散地落成十幾個斑點,看起來像是逆轉過的星空。大廳中空無一人,習慣待在大廳的托婭不見蹤影,許暮洲抬起頭看了一眼樓上的幾層,覺得整座城堡有點安靜得過分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很好還是什么別的,連外面的海浪聲都聽不見了,只剩下門上那只鐘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者,指針緩慢地向前挪蹭,像是只行動不便的老龜。許暮洲站在門口盯了一會兒那只鐘,隨口問道:“這鐘是不是走得太慢了?!?/br>嚴岑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過了足有一分鐘,才嗯了一聲,說:“是慢,這里的時間比正常速度慢一倍?!?/br>“這破地方?!痹S暮洲嘆息一聲:“時間流速跟正常時間也不一樣,都不知道多出來的二十四小時去哪了。”許暮洲說著將漏風的領口和袖口攥緊,反手關上房間門,向左一拐,往樓梯的方向去了。嚴岑走在他身側落后半步的地方,跟著他一前一后走上樓梯。許暮洲習慣性地推開了第三道門,卻只看到了一屋子放得零散的雜物。“怎么……”許暮洲站在門口,微微擰著眉,不確定的自言自語道:“我怎么推了這扇門?”跟他動作不相符的是,許暮洲明明記得托婭的房間在倒數第三扇門那里,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下意識在這里停住了腳步。這個認知讓許暮洲覺得哪里怪怪的,“記錯位置”這件事幾乎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托那段不愉快經歷的福,哪怕是在放松的日常生活中,他都能在短短幾秒內回憶起自己的各類瑣碎物件的位置,沒道理在神經緊繃的任務世界里記差事兒。但許暮洲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也沒發(fā)現有什么不對,他確認自己記著的確實是另一個房間,記憶清晰而明確,沒有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