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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來者是誰后,方才所有的詫異悉數被打碎,拼成了此刻的不安與惶恐。他看到沈師兄推門而入,而他正好就站在門口,側身禮讓時,目光于師兄交匯。只此一眼,那份不安與惶恐愈發(fā)清晰深刻。沈孟莊突然沒來由的心慌。那種眼神……莫非他知道些什么?師兄進來后繞過沈孟莊,徑直走向陸清遠。沈孟莊原本想走來著,此刻突然不想走了。他進不去雀宮闈,陸清遠與那人獨處時做了些什么,他不是猜不到,只是沒能親眼所見。如今人都來到他眼前了,不見白不見。他倒要看看,陸清遠與那個人親密是什么模樣。思及至此,方才那股不安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變成了一絲憤慨?他這是……吃醋了?不可能!思緒莫名其妙地饒進了死胡同,沈孟莊覺得胸口堵得慌。而就在他暗自生悶氣時,卻聽到師兄略帶嘲諷的語氣怨懟道:“我還以為小九不來陪我是實在走不開,原來是已經有人陪了。”“師兄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可能呢!”陸清遠趕緊迎過來,伸手摟住師兄的腰,低頭賠笑。“師兄怎么來看我了?”“我來找你用膳,你早膳只吃了一點點,我怕你餓著,所以來問問你想吃什么,我們早點回去?!?/br>“讓下人來就好了,師兄何必親自走一趟,外面這么冷,當心凍壞了?!闭f著陸清遠便握住師兄的手輕輕搓揉了幾下,想給他捂熱。站在角落的沈孟莊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在心里將兩人膩膩歪歪的話橫七豎八奚落了好幾遍。就在他一口氣上不來的時候,卻突然看到師兄回過頭瞥了他一眼。那種眼神,將他方才所有的嘲諷都全部碾碎。忽然感覺有一種危險悄然襲來。沈孟莊看到師兄給陸清遠指了指他,問道:“他是誰?”陸清遠看過來,臉上的笑意忽而有些急促,解釋道:“他是我的侍童,叫莫莊?!?/br>“把他給我吧?!?/br>“?。俊?/br>陸清遠驚疑地看著師兄。同樣驚疑的還有沈孟莊,那份危險此刻在愈來愈清晰,他清楚地知道事情絕不可能如此簡單。沈孟莊尚未從驚疑中理出頭緒來,便又聽到師兄忿忿道:“你不愿意?”陸清遠不敢直接拒絕,只好推辭:“不是我不愿意,莫莊毛手毛腳的,我怕伺候不好師兄。若是傷到師兄的,我不是要心疼死了。”師兄顯然沒有相信,不依不饒道:“那你就敢放在自己身邊?”似乎是被問到心坎上了,陸清遠登時啞口無言,眼神閃躲不再看師兄,低聲道:“這不一樣。”“哪不一樣?”陸清遠猶豫了片刻,趕緊笑呵呵地轉移話題,湊近示好,“我明天挑幾個好的送過來好嗎?或者我派人去尋小花,讓她回來侍奉師兄好不好?”師兄臉色一沉,搭在陸清遠肩上的手縮回來,別過臉忿然道:“我知道了,你哪是心疼我,你根本就是舍不得。我原以為是我沒做好什么,惹你不高興,這幾天都躲著我,原來竟是這樣。行,是我一廂情愿,攪了你們的好事,我何必再惹不痛快?!?/br>話甫落,師兄推開陸清遠,意欲轉身離去。陸清遠一把拉住他抱回懷里,湊到耳邊討好道:“師兄別生氣,是我錯了好不好,我錯了?!?/br>饒是再氣定神閑,沈孟莊此刻也沉不住氣了。本來只是想看戲,結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看著眼前摟摟抱抱的二人,一臉的不滿,不悅道:“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了嗎?”待兩人皆轉過頭看向自己,他堅決道:“我不去!”師兄并未將沈孟莊的拒絕放在眼里,瞥了他一眼,隨后看向陸清遠,問道:“他是你買來的,你有決定權對吧?”陸清遠看了看二人,點頭“嗯”了一聲。“好?!?/br>師兄輕拂衣袖,轉過身看向沈孟莊,居高臨下的眼神,依稀可見昔年久負盛名的蒼玄大弟子之威。“這些天我沒求過你什么,我只有這一個要求,你看著辦吧?!?/br>沈孟莊與師兄對視片刻,只覺得迎面潑來一盆冷水。他看著眼前這個人,依舊倨傲,依舊意氣風發(fā)。仿佛從未丟失,從未被取代。他看著,恍惚間,只覺得無地自容。在真正的沈孟莊眼里,他只是一個竊賊,在沾沾自喜之后,還一敗涂地地弄丟了所有。此刻,他不僅是一個偷竊者,還是一個失敗者。這種莫名其妙的關系和感覺,讓沈孟莊在日后很長一段時間內,面對沈師兄的刁難,都無法坦然地拒絕。或許,在內心深處,他是有愧的。方才的堅定,此時全部熄滅。沈孟莊躲過沈師兄的目光,看向陸清遠。也許,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期盼陸清遠對他有一點點的袒護,一點點就好。或許是他看向陸清遠的眼神過于炙熱和殷切,以至于陸清遠在抬頭掃了他一眼后,就深深低下頭不再看他。三人沉默了許久,誰都在等一個答案。最終,陸清遠低著頭,緩緩開口:“莫莊你以后……不用再來這里了?!?/br>沈孟莊只覺得心臟被重重打了一拳,說不出話來的沉悶。他方才居然癡心妄想著,陸清遠對一個莫莊的一點點虛無縹緲的偏袒,能夠抗衡對一個沈孟莊的傾心。這份情真意切,用生命、用身體、用靈魂、用數十年歲月筑成的、堅不可摧的情真意切。此刻,他不知是喜是悲。殿內陷入一片死寂,陸清遠與師兄已經雙雙離開。沈孟莊再也站不穩(wěn),扶著墻壁撐住身子。心臟卻仿佛被打碎了一般,碎片在活生生割他的血rou。沒有喜,沒有任何一丁點值得雀躍的欣喜。只有,悲上加悲。雀宮闈的日子顯然并不好過。沈孟莊在聽到師兄開口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會被刁難。果然如他所料,自進來第一天起,他就根本沒歇過。端茶倒水、掃地擦桌。一個人干了十幾個人的活,偏偏師兄還閑得慌故意在雞蛋里挑骨頭。沈孟莊不禁怨懟,沈師兄和陸清遠不愧是對家,折騰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樣。不過也因他是普通人,只有在苦力活上死勁折騰。若他還有內力,此刻干的恐怕就是拼命的事。思量至此,沈孟莊倒也沒那么憤慨了。橫豎就是苦了點累了點,至少性命無虞。沈師兄生前再不喜歡陸清遠,對待其他人都是客客氣氣的。若真知道了全部的事,沒在第一眼見到他就把他殺了,怎么說也夠寬容了。沈孟莊無奈地搖搖頭,自我安撫了一番,心里的怒氣怨氣平息了不少。已經夠可以了,沒必要再怨天尤人了,再